回到家,晚了些,她说比上次还要晚些,也许吧。你干什么去啦?又是和别人谈事去了。哪有那么多要谈?有的。问她:跑步了没有?跑了。妈妈跟你一起跑的?不是,她在遛狗,我跑步,在小公园里跑了两圈。很好,很好。如此的配合,让自己觉到很好。那我不用遛狗了,不用讲故事了。你还要去遛狗。以为这一次的故事不用讲了,在屏幕前消化些事情。直到她看完动画片出来,说:我们下去走路吧。明白了,她还是要听故事;顺带,她把狗牵上了。
小猫花贝的故事有了新添的内容:黄老斜在老邪居安顿了下来,过起了独自的在山林间的隐居生活。每天,他在周边转悠,附近有很多小溪,饿啦,他就在溪边抓小鱼吃;渴了,他就在溪边用舌头舔些水喝。他在门前的那片空地上,撒了一些种子:玉米啊,豆子啊,以及其他的一些蔬果。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离住处较近的周边活动,收集种子,整理地坪,点播种子,他还开挖了一些沟渠,将溪水引到了住处边上,引到了那块空地里,那是在二三月间。
等到这些都安顿好了,他开始向更远的地方走去。他通常都是溯溪而上,一大早,天亮了就出门,一路走,一路玩,一路吃,一路喝,走到日正当午的时候,他就找一块突兀的大石头,阳光可以照到的那种,趴在上面打盹,晒太阳。早春的季节,山里的气温还相当低,晒太阳的感觉正舒服。山里有很多的花开放着,五颜六色,各种气味。山里有很多的树在抽着芽,原本光秃的枝条上,冒出了朵朵的小包包,小包包再展开,伸出了嫩叶。山里传来各种的鸟唱。
山里有很多的动物出没。他总是很小心地走在山里,有时候他要留意,路途上有没他爱吃的老鼠。有时候他要留意,路途上有没他害怕的大食肉动物。山里有两群狼,在低处有一群黑狼,在高处有一群灰狼,两个狼群的边界相去有一些距离,但不是太远。山里也有熊,摇摇晃晃地在走。山里也有豹,神神秘秘地出没。他在醒着的时候,是一概不用怕这些大家伙的,除非他自己晕了头,将自己送进人家的嘴巴,人家是没法吃到他的。他要担心的是睡着的时候。
偶尔的,他会走更远的路,往上面往远处走到天黑,然后夜里就在外面歇息了。这样一来,他在山里给自己额外弄了三四个居住点出来。到了五月,天气变得比较暖和了,他想着要去到挂在天际的那个山头,那个山又好像不是很远,多走两天应该可以走到。就这样,他朝着那个山头去了,一路上观风赏景,出门了整整三天三夜,早上起来,他朝那山头看去,感觉和自己站在屋子门口看的景象是一样的,没有更大没有更小,没有更远没有更近。他做了个选择。
到此为止,那个山头就由它去吧,他可不想让自己把小命丢在了朝拜它的路途上。他决定往回走,用跟来时一样的时间:三天。就这样,走了一天又一天。第三天的上午,他走在溪边的林地中,突然他听到有什么哼哼声,以前没听到过。他一下子提高了警惕,竖起耳朵细细听了一阵,像是有谁在呻吟,在呼救。他小心翼翼地绕到了那个声音来的地方去,来到了一个崖头边,在陡峭崖壁下面,有一只小的灰狼在,左腿被一块石头卡住了,被困在那里,无法脱身。
他站在崖边,跟下面的小狼说话,小狼仰着头,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满眼是盼他施救的目光。不知怎地,他看到了那目光,就像是看到了小花贝的目光。他下到了崖底,那儿比上面矮了三两米。他试着去搬动那石头,那石头纹丝不动。他又去找了根木棍,把木棍的一头插入石头下面的间隙中,他试图去撬动那石头,那石头有动的意思了,但还是没法撬动。他想起来阿基米德的那句: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把地球撬动。他找来一块石头,搁在那间隙旁,当支点。
他在木棍的那头用力,这一次总算把石头撬动了,但那石头还是压在小狼的腿上,不肯离去。看来,还差点功夫。他琢磨了一阵,有了主意。他爬到崖头上去,看着下面,对准木棍的那头,跳了下去,他的身子从木棍边上掉下,伸出的手臂将木棍的那头紧紧地抓住。这一下,借助于他往下掉落的冲劲,那块石头终于被撬到别处去了,小狼的左腿能够动弹了。小狼在原地站了老半天,等左腿上的血液循环渐渐恢复,这才开始能够动弹。伤口让小狼很是觉得疼。
要爬上三两米高的崖壁,对于这会的小狼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自己虽然能够爬上去,要让他背着小狼上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得想其他的办法。想了半天,他想到了,他告诉小狼,他要离开好一会,让小狼安心在这里等着,他晚些时候会再回来,不会丢下它不管的。他上去了,去了别处,带回来一根很长的藤蔓。他把那藤蔓的一头丢到崖底,他自己也下到崖底,把那藤蔓绑在了小狼的肚背上。他再上去,把藤蔓的那头绕过一棵大树上的粗大的横枝。
然后,他不断地将那头往下扯,一点一点地,小狼被他的用力,吊了起来,往上面升,直到升到了崖头。他把藤蔓的那头缠绕在一块大石头上,固定住。他去到小狼的边上,解开藤蔓,小狼趴在崖头的地上。成功啦,他很兴奋,小狼也觉到一种幸福的晕眩。然后,他扶着小狼,走到了边上的一个隐蔽处,在那歇息下来。他去外面找吃的,给小狼带回来。他去外面找草药,给小狼带回。就这么歇息了两天,小狼的左脚虽然走起路来还有些瘸,但已经能走路了。
就这样,回去了路程,本来是三天,变成了七天。他总算是回到了,并且很幸运地,他带回了一只小狼,它的名字叫小灰。
这一次的故事,就这么多。两个人在下面绕了一圈又一圈,走到两个人身上都微微地有汗。接下来会怎样,暂时没有定论,可以回过头去解说小灰怎么会困在那里,可以顺着时间的流动讲有了小灰后的他。她突然冒出一句:那边的六一聚会已经搁了好久了,什么时候回到哪边去?回她:随你的意。这一次的故事,讲得磕磕巴巴的,因为自己的思绪有些散乱,开讲前自己的思绪一直着落在其他地方,直到要开讲了,那才褪去的先前思绪还在拽着自己的注意力。
这个早上,要出门了,自己的思绪一直沉浸在某件事的思索之中,因为和屏幕上的对方在谈事。出门的时候,刚好想到要说出一句话来,然后这个待说出的,待完成的动作,就一直悬隔在那里,虽然好像自己暂时已经没去想它了。其实并不,走在身边的她都看出来了:你怎么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吗?很明显啊。心想:自己是看不到自己的面容的,她看到了感觉到了,当就是啦。自己的确是处在心不在焉的境地,因为那个悬隔在那的,一直拽着自己呢。
那两颗挂在树上的芒果,早上被发现不见了。它们是在什么时候离开那树梢的呢?不知道。那朵白兰的十牙花瓣,昨天细看了是九牙,今天数了数是八牙,它的这些花瓣会在哪天脱尽呢?有待观察。刚收到个消息,她们下周开始正常作息,恢复室外升旗、早操、阳光体育等室外活动了。那个早上,自己要比她早出门,穿着红马甲,守在她要经过的路途上。我说我会在看到她时,向她挥手致意,她笑着说:才不要呢。也许她会悄悄地路过,也许她会偷偷地观望。
也许,两个人的目光不能相会,那挥手的动作无从做出,那终归也是一段有趣的共同经历,因为两个心里都知道相互在惦记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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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0年10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