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
亲爱的山城,我们暂且告别
今天是中国共产党的生日,又是我们首次进京动身的第一天。蔚蓝的天空,火红的太阳,我笑天也笑,重庆很少有这样明媚晴朗的好天气。政治部首长齐震亚同志早上8时接见我们进京的全体同志,进行了政治动员,安排了工作,可见任务非同一般啊!
因船票难买,我们又临时改成火车。坐船是顺水东行,坐火车是逆向西行。下午5时,我们来到小龙坎火车站。我这是第一次乘坐火车经过新中国修建的第一条宝成铁路的延伸段。亲爱的山城,暂且告别,我们将要由伟大祖国的大西南绕行千里,迂回曲折,到一个古老的北方大世界,我们的首都北京。这次借“公款旅行”的机会,我将大开眼界,欣赏祖国的锦绣山河。
7月2日
车到成都
早晨7时30分,火车汽笛长鸣来到成都。成都(别称蓉)对我来说也不太生疏。五年前,我们18兵团62军185师在贺龙将军的带领下,从西康省的荥经县出发到朝鲜抗美援朝。谁料刚路过成都,我就得了伤寒病,被送到成都驻军的野战医院。等病愈出院已经是两个月之后。至于我553团到了什么地方?那是绝对的军事机密。莫说前往,就是查问也是被严禁的。我被上调到西南大军区,分派到刘伯承,邓小平警卫团的4连任卫生员。我们驻军在重庆城边的栲栳山上,距离刘邓首长居住的李家花园很近,正好居高临下保卫着军区和首脑机关的安全。
有人说,我是幸运者,免除了一次跋山涉水,出生入死的受苦受罪。可我想这是延误了下次异国他乡的高丽征战。我的历史上少了一段抗美援朝的光荣历史。
在候车室聊天,老一点的陈金河(国民党军医过来的)军医说,这条成都到宝鸡的铁路,特别是成都到重庆的路段,已经开工40年了。不论是国民政府,还是四川地方政府都曾多次募捐修路,但都中饱了肥头大耳的官僚和政客。前四川省省长邓锡侯就多次摊派过路费。从清末到民国初,直到解放前,路修来修去,还是一条不成样子的土路基。唯有英明伟大的毛主席建国不过三五年,就修通了成渝铁路;宝成铁路也将要修成。从此,川粮可以外运,你们的晋煤也可以入川,没有物质交流,哪来的平场繁荣呢?下午4时,我们乖坐宝成铁路的火车,预计天不黑可到绵阳。可惜事故发生了,一位女同志掉下了火车。等到停车救起了这位女同志时,已误车一个小时。幸好人未伤。只有新社会,只有在毛主席领导下才有前所未闻的停火车救黎民的故事。惊人的奇闻,乘客们纷纷议论着。早年听人们说过,旧社会人们爬火车出门,常发生跌伤、死人的事。车到绵阳时已经是午夜,我们只好挤坐在候车室等待黎明。
7月3日
冒雨渡过白龙江
通宵达旦的蜷缩,使人精疲力尽,上了火车也是昏昏欲睡。下午8时40分,来到广元车站。老天爷一再打扰,自从曹庄上车,老是细雨绵绵。宝成铁路到此为止,,只好下车冒雨步行。行李雇一板车拉走了。8里路的急行军,冒雨渡过白龙江,进去广元城,衣服全部湿了。
提起白龙江,又使我联想到1949年的冬天。那年冬天,我们大西北的野战军62军在刘忠军长的领导下,从青海民和县经陕西的汉中南下四川,路过白龙江。我们在白龙江旁住宿了七天七夜。天气很冷,又是江边露宿,战士们吃了不少的苦。胡宗南败退时,已将白龙江上的铁桥完全破坏,民间船只也集中烧毁了。我们数以万计的大军云集江旁,却解决不了渡江的问题。时间一长吃喝后勤等成了问题。只能向当地群众,以一元银洋,买一斤苞谷。买来的东西分着吃也不够,最后只好狠心杀死自己的战马充饥。后来找了群众买了一些牛羊皮,扎成皮筏子,用以渡江。一只筏子只能乘坐数人。我们的队长、班长和我是卫生队的第一筏。我们过江后敌人早已无影无踪,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兵败如山倒吧!
7月4日
歇脚广元城
连续三天的徒步行军,使人精疲力尽。昨晚一觉睡到天明才有轻快之感。广元城不大,它虽古旧,但也有近代的电灯电话,还有电影院、豫剧院。在广元城街上走一走,给人的感觉是,街道清洁规范。今天休息,同志们看电影听豫剧各取方便。
7月5日
来到西秦第一关
早7时,我们到汽车站乘坐汽车出发。10时30分到达川陕交界处。交界处的山顶上矗立一古老的石碑,上书:西秦第一关。意思是告诉人们,你现在已走出川境到达陕境。据说,这是三国时期所留,也是当时的国境界。在川陕交界处,大山林立,山洪险恶,古人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莫说古时,就是现在入川也不是容易的事,道路逶迤,车辆盘行,抬头看山顶,万里晴空;低头俯山谷,乌云密布。此时此景,犹如神仙腾云驾雾,我们在这云雾中飘悠了数十里才进去了汉中大平原,顿觉一马平川视野大开。陕西是蜀魏争汉、秦始皇统一六国的地方,毛主席在陕北延安领导人民经过八年抗战,将日本鬼子打出中国去。在山中待久的人是多么喜欢平原啊!美好的山岭,锦绣的山河,生活在如此这般的家园,又是革命大建设的新时代,多么幸福,多么美好啊!司机特别努力,原打算今晚在宝成住宿,结果到了庙台子。到此平原已尽,我们又进入崇山峻岭。今日行程560里,看来秦晋是隔河相望,都属于黄土高原。
7月6日
俯视秦岭脚下
东方鱼肚白时,汽车已上材关岭的酒奠梁,11时登上秦岭。宝成铁路在秦岭山下动工,工地上成千上万的工人在热情地劳动。他们在架桥、挖隧道,宏伟艰巨的工程将在他们手中完成。我始终看不出一点头绪来,后来经一位工人同志介绍才知道,原来这里要铺的铁路是双轨。
中国共产党真不愧是伟大的、光荣、正确的党。毛主席他老人家领导我们不但能推翻三座大山,而且还能建设新国家。眼下,我们不仅在工业、农业建设方面取得了成绩,而且还能修桥建路为民造福。成百里的秦岭山被挖通挖透,铺进去铁轨,开出来火车。当然这和苏联老大哥的援助是分不开的。苏联专家的国际主义精神难能可贵。
7月7日
置身宝鸡市
下午两时,我们到达宝成铁路的终点站宝鸡市。宝鸡市市场繁荣,人来车往。男欢女笑,犹如人的海洋。今天是卢沟桥事变国耻纪念日。
7月9日
火车上了陇海线
早8时,我们又转乘火车上了陇海线。同座的一位青年筑路工人是渭南人。他说,宝成铁路秦岭段除了双轨还有便道,以防万一,双轨加便道所以看起来更加复杂。
7月10日
在六朝古都西安
半夜之时,我们稀里糊涂就住进了旅馆。今早7时就被小学生吵醒,原来我们住在了西安郊区一所小学之旁。离上车还有三小时,来到六朝古都西安,不能不进入市区逛一逛。什么解放路、中山路……市中心是一座古老的建筑,钟楼,它雄伟高大,古色古香。繁华美丽的长安,街道笔直,房屋整齐。相传秦始皇首先建都于此,秦皇汉武以及唐王李世民,历代王朝在此起家,文物古迹数不胜数。这里又是“双十二事变”的发生地,当年哗然全国,震惊世界。“七.七事变”前一年,杨虎城和张学良、东北两位将军痛恨日本侵略,爱国心强,在此活捉了蒋介石,硬逼蒋用人格担保,签字答应国共合作统一抗日。最后,杨虎城被暗杀了,张学良遭终身监禁永无出头之日。周恩来评价张学良是“民族英雄,千古功臣。”中午12时,我们乘坐直达快车到达首都北京。
7月11日
我们来到了首都北京
自从西安上车,已经22个小时,我们坐在火车上,横贯陕西、河南、河北三个省。车到世界闻名的卢沟桥,我想起我们的国耻。当年日本鬼子不就是从这座桥头开始鲸吞我们的祖国吗?那是1937年7月7日,到今天整整18个年头了。不!更确切的说,日寇侵华是从1931年9月18日开始的,到现在是24年了。想当年日寇入侵,黄尘滚滚,杀死腾腾。一国之首的蒋委员长,丧权辱国,密令心怀杀父之仇的张学良将军撤退入关,执行不抵抗政策。下令张将军:攘外必先安内。张学良外表服从,内心却和共产党不谋而合。这样就发生了西安的双十二事变,逼蒋抗日。蒋介石在人民正义的抗日呼声中,不得不表示同意建立抗日统一战线。可在行动中几番掀起国共摩擦,反共高潮。尤其对新四军9000人的围剿,对叶挺将军长的囚禁。大敌当前,中共一忍再忍。八年抗战刚完,可蒋还是心怀耿耿,首先对准中原李先念将军,打响国内反共第一枪,并扬言:三个月剿共,半年肃清。
火车汽笛长鸣进入北京车站时,军委通信部的汽车已恭候多时。乘车北京街头,走马观花,目不暇接。什么也没有看好,可路过天安门我是很清楚的,不但知道,而且很熟悉。不论是画报上,还是电影上,天安门我都看到过好多次了。天安门见证了我们悠久的历史。大家不约而同地对天安门行注目礼。这是一种言不由衷的敬仰和向往。毛主席曾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检阅我们强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军威武雄壮地通过天安门广场,给我们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7月14日
在北京参观浏览
我们在北京的上级领导放我们三天假,先休息三天,见见世面,再给我们安排任务。我们游玩了动物园、颐和园、北海公园、天文台和苏联展览馆等。最吸引人的还是故宫博物院,什么金銮殿,上朝龙椅,凤凰鸾驾,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看了这些有两种感想,其一是历代皇帝豪华奢侈,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其二是古代人民勤劳创业,技艺精湛。所以既能造此宏伟的亭台楼阁,又能雕刻如此玲珑的器皿。参观后,我们这群观众对历代统治阶级更加憎恨,对古代劳动人民更加钦佩。我们坚信,历史是人民创造的。
7月25日
我倒特别喜欢这风沙
命令下达,明天出发,前往邯郸,首都北京再见吧。我想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进京。我相信我会第二次第三次再来的。因为我爱我的首都北京。“邯郸”是两个古老的字眼,据说已有千年的历史,它是三国时期赵国的都城。赵王就此称王称霸,这里的山川水色,人情风俗,很接近我呢山西。事实上也只隔一座太行山。川人过不惯北方的生活,成永祥就天天讲怪话“啥子天气哦?天天刮风”。的确,这里的风沙就像你们四川天天下雨一样,我倒是特别喜欢这风沙。因为风来自太行山那边,它带有我们山西家乡的气味,还夹杂着老父亲的呼喊声:“儿子,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