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父亲帮我取的大名,它诡异又难记,听起来就有一种要长志气要努力过好人生的那种寓意,我抵触每一次的自我介绍,也厌恶家乡人唤我的乳名,现在我连家乡都不再想回去。
我给自己取的小名里,希望有一个字是“麦”,朴实的粮食,我希望自己的心像丰收的麦田,又香又温暖、明亮又安详地铺在夜幕下,诗人笔下的麦子,结着饱满的核。麦子,小麦,它小小的,听起来还挺可爱。
高中一直被叫“麦麦”,来源于我喜欢的卡通《麦兜响当当》,当时我有个男朋友,我称他为“兜兜”,情侣间总爱取那种幼齿可爱的昵称来示爱。
被叫“麦麦”那一年在谈人生中第一场半公开的恋爱,我是认真学习一心想通过学业改变人生的麦麦,后来跟着这位兜兜去了北京,为了所谓爱情,放弃了可能更有天分的中文系师范类专业,考了完全handle不了的商科专业,开始完全放弃自己当年坚韧的心,走上了“文艺青年”的路,在北京,交的朋友全是男朋友的朋友,按照北方人的习惯,叠音明显水土不服,于是“麦子”的昵称流传开来,大学期间专心“享乐”——旅游、拍照、刷摄影网站、穿奇装异服,逃课挂科艰难毕业,变成一颗虚荣的麦子。
“麦子”期间的我,很喜欢海子的诗集,厚厚一本全集跟着我在北京搬家数次,从东三环三元桥的小到只能放下一张床的屋子到清河的独立主卧,再到福熙大道的独立公寓,我像海子爱麦子一样爱他的诗歌,后来,离开北京的那一天毫不犹豫把它卖掉了。我的男朋友再也不愿意让我叫他“兜兜”,这显然太幼稚太不大方了啊,那时候他是发财的大老李,我向同学介绍他的时候:这是李先生。
李先生真的如他所愿发了财,我却失去了“小麦子”这个昵称,和他分手的那一周他买了一辆近百万的捷豹,我只坐过一次他的副驾,在最后一趟搬家的时候。
工作后大家都叫名字,我总有一种恍如梦一场一样不相信这是我一生的名字,
于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叫我“麦子”了,我再也不是那个金灿灿的大麦子。
如果可以给自己名字,我希望自己可以叫:小云、小溪、小树,
或者叫潇潇、咪咪,听起来会是那种擦着红嘴唇命很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