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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之前的黑暗

“死慕子，你死没有！”木木美把腿搭在李慕子的腿上，说。李慕子感觉到沉重了，木木美的腿从来没有这样重过，可是木木美也没有用力啊！

“还没死呢！还有一会儿，估计再过三个小时，我就死了。”李慕子说，伸开手臂，刚刚睡醒似的，然后用力揉揉眼睛，似乎没有睡醒。又重重地把手臂放下，仿佛终于可以睡觉了的样子。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床上。

“再过三个小时，天都亮了。太阳都升起来了！太阳都升起来了，你死什么死！你要死，现在就死，不要要死了，还要挑个时候，你以为你是古代的贵族什么的吗，死慕子！”木木美说，用力抬起腿，白白的皮肤黑暗中依然很明显，似乎那就是朝阳。

“我高兴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你管得着！你又不是阎王。再说了，都这个时候了，阎王也睡觉了。我想，阎王也是个要吃饭要睡觉，要玩女人的人吧！”李慕子说，这一夜，可真是折腾的一夜，从来没有过。李慕子从不失眠，直到到了今晚。

“阎王确实要玩女人，你把你的前女友祭献给阎王吧，说不定你到了地府之后可以少挨两鞭子。我可以帮你送过去，我懂阴阳的。”木木美说。

“得了啊，我又不是罪人，我死后上天堂的，最差劲也比弼马温强。你死了才下地狱，去见阎王。反正你都懂阴阳，正好，黑白无常没有周末，你去顶着吧！你就叫灰无常了。这样挺符合你的性格的，你适合做这样的事。”李慕子看着狭小窗户外的天空，虽然安静，但是李慕子已经感觉不到那种死寂的感觉，此时似乎有什么动物或者什么的东西在活动，但是仔细听没有任何声音。

“我要是灰无常，就先把你给收了。反正你缺乏锻炼，你的肉很嫩，如果在剐之前，喂点什么瘦肉精之类的，那一定是美味了。阎王好久没有尝尝鲜，都是什么豹子麋鹿的，想吃人肉，可是没有。你将就着去凑数吧，慕子！”木木美说，此时已经没有睡意了，似乎她是个早起的人。

只是两人都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时候。

“拜托，你还没死，等你死了，才可以做灰无常。我向阎王推荐你！保证一路给你亮绿灯。说不定每天还给你二十万亿花花。如果不够，我随时都可以烧给你的。你现在就去吧，不要在这里烦我了，反正看到你，我就都烦！”李慕子说，不说烦还好，一说烦就真的烦了，卧室里漏雨似的。

“你个死慕子！”木木美用力踢他，不下十下，说：“你个烂人！你一看见我就烦，我有那么烦吗？！我好歹是个标致的美人，无论相貌还是身材，无论修养还是文化，配你都绰绰有余。你倒好，居然说我烦，居然敢说我烦！你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知道珍惜，你个恬不知耻的家伙，你个没羞没臊的家伙。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才遇上了你这么个男人。你也算是男人，连二两胸肌都没有，什么狗屁，简直是一只豢养的猪，一头浑身肥肉的猪。”木木美说着说着就开骂了。李慕子无疑成任她踹任她丢垃圾的垃圾桶。

“随你怎么说！”李慕子憋憋嘴巴，不做声了。

李慕子只是觉得，越来越不了解木木美了。最开始遇到木木美的时候，以为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已经了解她。可是越到后来，就越是不了解。直到现在，李慕子觉得睡在自己旁边的是一个陌生人了，一个几近于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你说话啊，你说话啊！”木木美又踢他，只是下数没这么多，但更狠更重，似乎李慕子是她的仇人。

“我说话啊——！我说话啊——！”李慕子把头撇向门的一边。

“你倒是说句话啊！”木木美说，此时李慕子才明白，木木美把他当做消遣时光的玩具了。大晚上的，做什么都不合适，除了折磨李慕子。

“我倒是说句话啊——！”玩笑到这里，李慕子都觉得没了意思。

“狗屁李慕子！”

“狗屁……”李慕子说道这里，开不了口了，木木美马上接过来，说：“你骂啊，你骂啊！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诠释吃不了兜着走这个词！”

“狗屁天空！”李慕子现在能够看见的只有外面黑漆漆的天空。

“还真灵！”木木美说，忽然很欣喜，李慕子从她的忽然变化的语气听出来了。

“什么？”李慕子心中一阵慌，难不成阎王真的来了？？

“看窗外！”木木美黑暗中，将手指朝窗外一指。

一颗流星划过，光亮耀眼，甚至投影出了窗户的模糊的影子。接着又一颗流星划过，光亮明显暗淡了很多，因为是咖啡色的，但是拖行的速度非常缓慢。看的人会本能地奇怪，难道那是个氢气球，速度这么慢！因为如果是一个天体，哪怕就是一个冰块作的天体，拖行的速度也不会慢到这种程度。而是它就是这么慢！又一颗流星划过。这颗流星有点意思，是很少见的双头流星。流星的两头都是发光的头，中间是尾巴。李慕子从未了解到这种流星是怎么回事，凭他的科学知识，无论怎么解释都是解释不通。但是李慕子这辈子还见过两次，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学校第一次向女生表白的时候，当然是失败了。李慕子从未想到这么多年，还有机会看到双头流星。

他心里清楚，双头流星，不意味着好事，也不意味着坏事，但是意味着重要的事。

“大晚上，居然有流星，还不止一颗！还让不让人活了！”李慕子说，心里很乱，又不愿意表达半点。

“你去死吧，慕子！这颗流星适合你。你这个人虽然没点肌肉，但是还有有骨骼的，这颗流星的大小看上去很适合你，适合做你的棺材。只是颜色太显眼，你应该走得静悄悄的，这样免得你死了以后还打扰任何人。”木木美说，一颗血红色的流星划过，尾巴逼真地流淌着鲜血。

“得了，你以为你还是少女怎么的，我可从来没有喜欢过看流星。不光是认识以后，在认识你之前，我都是不喜欢看流星的。流星有什么意思啊，就是发光的会移动的东西，拿个电筒到处照照一样的效果。而且只要你想要，每天都可以看见。何必这么期待流星！”李慕子心里思索，这个夜晚究竟意味着什么？一切都在发生，可是他知道什么在发生。

“老娘就是少女，怎么！”木木美说，脸上混杂着看流星的喜悦和因李慕子而起的愤怒。

“你干嘛不说你是处女！！”

“本大娘就是处女，有种你搞我啊！”木木美说，恨不得找块布把李慕子的嘴巴堵上。

“老处女适合老和尚。我不是老和尚。”李慕子看着流星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给人的感觉是，呼出去了就不会再吸气了。

更多更多的流星出现在天空，虽然纷乱，但是都是朝着一个方向的，虽然运行的路线是弧形的，但是几乎每颗流星的运行轨迹都是平行的。远远地看去，像是许多层的玻璃重叠在一起。而颜色更乱了，再精明的眼睛，也看不出什么对比或者类比，因为实在太多太乱了，一整个天空都是流星。

而屋里也被照亮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都这会儿了，还这么亮！今晚上，恐怕两个小时都睡不到了。可怜啊！”李慕子自言自语。

“那你干脆把你的眼睛弄瞎就行了。这样你就可以一辈子都睡安稳觉了，没有任何的光亮能够让你分心。何乐而不为呢，慕子！”木木美说。卧室里一会儿红光，一会儿黄光，又一会儿白光，变来变去，闪得屋里的两个人都有些恍惚了，似乎进入了一个幻境。但是确实没有睡着。

“那算了，我还想看见明天的太阳呢！”

“你也配拥有朝阳！？”木木美说，流星消失了很多，屋里的光亮也瞬间消散了。似乎是李慕子的乌鸦嘴带来的晦气，他说的“太阳”把流星给吓跑了。

“你说，你说，林美，你会不会看到明天的朝阳啊！”李慕子说着，凑到木木美旁边，虽然是耳语，但是声音响亮。

“拜托，别说朝阳，明天的夕阳我都看得见。”木木美怪罪李慕子，他的头把窗口都挡住了。待她推来李慕子的脑袋，已经没有流星了，只有黑漆漆的夜空。

“见鬼了！都怨你，慕子！”李慕子的头已经在她的耳朵左侧，她依然推着李慕子的脸。

“我又不是风箱，你推我干嘛——！那我呢，你说，我会不会看见命明天的朝阳，当然了也包括夕阳。但是夕阳不重要，朝阳才重要。”李慕子说，脸上的表情像一个盯上少女的流氓。

“难不成你真的愿意死了？！！那好吧，慕子，你要死就死吧，别来烦我！我不会给你烧纸钱的。”木木美说，翻过身去，对着黑漆漆又冰冷的墙壁。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我是想说，我们会不会一起，我们会一起看明天的朝阳吗？一起！！”李慕子说，口气简直可以用下流来形容，死缠烂打，不屈不挠。

“你要看你看，你以为是看AV啊！你想和谁看，就和谁看！没人拦你，也不会有人拦你！”木木美说，不知不觉间，有了一点睡意。这个时候了，睡，也不合适，不睡也不合适，不早不晚的，白天和夜晚交界的时候。

“我是说，我们会不会一起幸福地去看日出。我们手牵着手，我们肩靠着肩，我们沿着一条熟悉的路走，我们没有言语，我们都知道彼此要去什么地方。你说，会不会那样呢？”李慕子说，黑暗中，眼睛又一次发光。

“天都快亮了，你还这么幻想！你真不想睡觉了吧！你不想睡，我还想呢！”木木美说，睡意更明显了，可是李慕子的话也更加刺耳。

“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看日出了，林美！真的，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看日出了。我们的未来应该像冉冉升起的朝阳，穿破黑暗的封锁，让人世眼前一亮，所有的人都会欢迎我们的出现。我们的未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然后我们的生活一直向上，然后我们的生活更加地有热情，然后我们一起步入幸福的天堂。我们会美好的，我们会幸福一辈子的，我们会快快乐乐一直到老的。你说，对吧？”李慕子被自己的情话给陶醉了，居然这么兴奋的时候有了一点睡意了，可是他必须不睡。

“得啦，得啦！”木木美大声嚷嚷，用手掌胡乱拍打着李慕子的身体和脸，说：“你有完没完啊，你有完没完啊！我还想睡会儿呢，我真的想睡会儿了！慕子，你不要啰嗦了，不不要啰嗦了，行不行啊！你如果憋不住了，你就到厕所，对着马桶嗷啊！马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反感你的。它绝对不会！而我会！”木木美说，睡意更加明显，可是就是没有办法忽略李慕子的吵吵声。越是不想去在意，就是听得越清楚。

“我们有未来的，林美，我们有未来的！”李慕子说话急促，吐字都有些不清晰。

“你有没有未来，关我屁事啊！睡你的觉吧，你的未来有我的睡觉重要吗？！你以后堕落成为乞丐，也没有我睡两个钟头重要。”木木美，又气又想睡觉，从来没有这么纠结过。

“我们会有未来的，林美，我们不会没有未来的，我们不会没有未来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为什么呢！”李慕子说，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撑到最了，可是依然没有多大的声音。

木木美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假装睡觉了。开头假装打了两声鼾，忽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平时睡觉应该是不打鼾的，所以马上改了。木木美用最深沉有力的呼吸向他证明，她已经彻底睡着了。再怎么念都是废话。

过了几分钟，李慕子也睡着了，口中还喃喃地说梦话。

“最懂的人最暖的伴……最懂的人最暖的伴……最懂的人最暖的伴……”

“狗屁！”木木美朝墙吐了一口唾沫。

没多久，她也睡着了。
一首不适合唱给你的情歌（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