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晓芳

        我叫漆小贤，读小学二年级，是春阳托管的全托生。

        深秋的午后，阳光虽泛着白光，但已没了夏日的炙热，也比不了春阳的温和，晒在身上有点微热。我背着书包，走在太阳下，阳光把我的影子拖得那么长，就像松鼠的尾巴。树是静止的，阳光下的孩子是快乐的。我、李雨晨和傅康欣我们几个托管的学生，边说边玩地跟随着春阳托管老师－－李老师，一起来到了新华小学校园。

      李老师是个温柔漂亮又有耐心的老师，她就像我的妈妈一样对我关怀备至。我很喜欢她。我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拖着长长的鼻涕，小小的身子一下就闪进了教室。教室里已经有几个男生在打打闹闹了。我没有理会，独自找到自己的座位，刚要把书包塞进课桌，罗宇晨走过来：“小贤，今天去买什么呀？带着我们一块儿去吧！”听他这么一说，我无瑕地看着他笑了笑，然后一溜烟地跑出了教室，来到了校门口的小卖部。托管的饭虽好吃，但是菜是份子菜，打菜的阿姨势力眼，当打我的菜时，她就一种很嫌弃的样子看着我，然后每样菜打一点，所以我常常只吃半饱，所以在学校看着别人吃，我就会流口水。有时上课铃响了，我也不愿走，我只想吃东西，直到店老板为了早点打发我，就会拿点小吃给我早点离开。因此，在学校我是出了名的“好吃鬼”。下午3点40分下课了，李老师早早地在校门口等着我们了。校外早已被家长们挤得水泄不通了，铃声一响，学生们一窝蜂地涌出教室，跑到校门口，找到爸妈回家了！李老师一直等着，过了一会儿，李宇晨、傅康欣来到李老师的身边。可是总不见我出校门，李老师就带着他们来到了我的教室，我却被班主任老师训着话，看见李老师来了，班主任走出教室，对李老师说：“你知道今天漆小贤做什么了吗？他今天要吃别人的东西而没吃到，他抱着别人的头往墙上撞，还好发现得早被我制止了。”李老师站在那有点不自在，但是呢，她又不能沉默不语，她说：“真不好意思，我回家一定好好批评他，以后会注意的。”李老师知道，我是个惹事精，平时作业不做，上课不听讲而且还喜欢爬到桌子上，还喜欢惹起别人来，所以在托管很讨人嫌。但是，李老师不会打骂我。她看我可怜，总会耐心地开导我，要我好好听话，好好读书，长大后做个有用的人。可是，她的话几乎是对牛弹琴，好像一瓢水泼在鸭婆背上，一点痕迹都没有，我很不争气，常常让她很失望。她听完班主任的告诫，道歉后就领着我们几个一同回到了托管。她把我叫过来问道：“小贤，你告诉老师，今天怎么回事？又讨人家的东西吃了？”我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说着：“我是想吃，但是他不给就算了，他还说我是好吃鬼，说我没有爸妈的孩子，我就打了他！”我很轻描淡写地说出原由，李老师只有说：“以后不能再打人了，快进小教室里做作业，等下又是你做得最后。”说完，李老师到其教室里去了。阳光托管有5个教室，分好了低年级与高年级班。其他学生都陆续回到了托管，已经有老师在辅导学生做作业了。我被安排在小教室里，只有三四个1、2年的学生，由李老师辅导。我把书包拿出来，取出书本和作业，开始做练习册了。家庭作业每天班主任通过“校讯通”发到托管老师的手机上了。李老师走进教室，问道：“你们都知道自己的家庭作业了吗？漆小贤呢，你知道今天的作业吗？”我睁着一双很纯净的眼睛望着李老师，点了点头，但是，李老师相信，我是不知道的，我根本没有听到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开始做作业了，我却一个都不会，李老师教我掰着手指算着数字，我油盐不进，气得李老师脸都胀红了，就像对她自己的孩子一样，李老师常常气得吃不下饭。但是，等耐着性子把作业写完，她又会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要好好读书，多学点知识在身上，以后走到哪儿都不怕没饭吃了。我听不懂她的话，还是每天惹事，每天做不完作业。

      有一个上午，第二节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像鸟儿似的飞出教室，我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我一走出教室，看到操场上早已是人声鼎沸，有的在跳绳，有的在攻城，还有的在玩斗鸡，我一路慢慢地走着，一路看着其他的同学玩。走着走着，不由自主来到了校园里的小卖部，看着其他的孩子买吃的，买玩的，我眼里露出羡慕的神情，可是我又没钱，我就这样站在小卖部的柜台前，这时，同学罗宇晨走过来问我：“小贤，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呢？你难道有钱买吗？”我眼里有愤怒，但是我没敢发出来，我站在那儿木呆呆的，有人说我的眼白多黑少，眼睛大而很清澈，脸上红红嫩嫩的，看上去还挺帅气的。罗宇晨穿得干干净净的校服，头上寸板头，眼里满是鄙视：“没钱，你还站在这里，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回教室去。”我好像没听到，我就站在那看着大伙。宇晨买完雪糕就走了。上课铃响了，大家都纷纷向教室跑去，只有我站在原地看着小卖部的货架发呆，脚好像有千斤重，挪也不挪动，这时，校园里突然安静下来，小卖部是个五六十岁的奶奶，她看着我，呆呆地站在那，走过来问：“孩子，你怎么不去上课呀？”我听着就是不做声，站在原地不动，老奶奶又问：“你是哪个班，是忘记了哪个教室吗？”老奶奶扯了扯我，我依旧不动，老奶奶问道：“你是想吃东西吗？”我脸上露出了笑，点了点头，老奶奶看我可怜，就拿了一包咪咪给我，说：“快去上课吧，要不，会受到罚的”。我接过东西还没来得及谢谢，就飞快地往教室里跑去。当来到教室时，语文老师已经进了教室，看到我手里拿着零食，喝道：“漆小贤，你给我站住，不是说了不准带吃的吗？你手里拿着什么，把它交上来。”我很不情愿地吧嗒着一双眼睛，脸一下子沉下去，垂着眼不敢看老师，也不想把东西交出来，这时老师走过来，伸出手来说：“快点，拿过来，要不，你就到教室外面去，吃完了才回来。”说着就把我推出教室，关上门，上课去了。我一下子不哭了，立即撕开包装，开心地吃起来，我才不管上不上课，也不管学什么本领，我只要先填下我的肚子，让他不那么难受，我在托管除了吃饭，什么零食也没有，有时犯了错，还罚我没有饭吃，所以我经常饿着肚子去上课，非常地难受，哪还有心情上课，常常人坐在教室，心早已飞到小卖部去了，那个老奶奶真是好人，每次去那里她都会拿东西给我吃的。很快地，我把东西就吃完了，我敲了敲门，老师没开，我就到操场上去玩了，这样多开心呀，不上课多好！        我是奶奶一手带大，去年奶奶因病去世了。奶奶走后，没人照顾我，就把我送到托管来了。听说我妈妈生下我来就病了，一直在外面治病，我是从没见过我的妈妈，所以也没想过她，她就像我生命中的一片浮云，浮云是能看见却摸不着的，可我只知道每个孩子都有妈妈，我也应该有，所以在我的心中，妈妈的样子就像李老师那样的温柔，恬静。但是，因为我是乡下长大的，奶奶除了带我，还要养家里一大群鸡鸭猪等家禽，所以从来就没规矩，我就在无人管束的环境下，不断地长大，她只是把我当成她的鸡鸭禽畜养着，只要不让我饿着、冻着就行。我从小在村里野惯了，每个人都觉得我可怜，所以，走到哪家我都会有饭吃，不管哪家都不会责怪我的。因此，在城里人的眼里我一身的臭毛病，我常常因鼻子发炎所以就拖着长长的鼻涕，有时到了嘴边我就会张开嘴吧把它吸到肚子里去，托管校长看到了就会大叫一声：“去小嫌，（这是托管给我的绰号）”快把鼻涕擦掉。”这个绰号，我很讨厌，但是，我真的有时候讨人歉的，比如吸鼻涕这类的事。还有就是我喜欢拿别人的东西吃，我在乡下时，每户人家都敞开大门，东西可以随便吃，也没有人会说你，我就养成了拿别人的东西的习惯，有时，玩累了，饿了，我就会到哪家吃哪家睡的，没有人会说很讨嫌我，这样的时候，没有人责怪我说这样不行，那样不行的，可是一到春阳托管，所以这些“随便”通通被托管校长燕校长抹杀了。有时，我非常想念我的奶奶，即使我再野，他从来不打骂我。有时也会想我的爸你妈妈，难道他们就不想我吗？托管除了李老师，没人对我好了。特别是那个燕校长，她一脸的凶相。她讨厌我所有了行为。每当我要用手去抓碗里的菜时，她及快地用手挡住了，我很害怕她。刚来托管时，大家还是不那么讨厌我的，我长得虎头虎脑，皮肤很白，牙齿长得细小而又密密整整的，看去很甜美，但脸上却长着密密麻麻的而且鲜红的痘，又像是满脸的菲子，鲜红色的，看上去就觉得非常痒，还有点悚然。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别人会嫌弃我。  有一天下午，李老师把我们接回托管，刚走进去，就看到傅康欣手里拿着烧饼在吃，我的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我饿得不行，就走到傅康欣身边说：“你给我吃点吧，我太饿了。”他看了看我，就逗我：“给你吃可以，但是你得有什么给我换呀？”我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的东西，就说：“我可以背你转一个圈。”他瞪大眼睛看着：“你有没有搞错，你能背得动我？不过呢，我倒想试试被你背着的感觉，来吧！”他说完，就给我吃剩下的烧饼，我吃得满嘴的油，我心情突然就好起来了！我吃到了那半块烧饼肚子就不再咕咕叫了。傅康欣9岁，他长得人高马大，我6岁半，比他矮了半截，怎么能背得动他呢？但是我说话算数，我咬咬牙，弯下身子，他从离我一米多远的地方向我跑来，他就像跳木马似地跨到我的身子上，但因用力过猛，他蹿过我矮小的单薄的身子后，再往前面的课桌上的角上撞去，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口子，血，不断地流下来了。一串串地流过他的脸上，他的脖子，他的衣领和前胸，当我伸直腰看到他一脸的鲜血，我吓呆了，旁边在做作业、玩耍的学生看到了吓得大叫，燕校长这时听到了动静快速地跑过来，李老师也出来了，看这场面吓得不轻，李老师反应快点，抱起傅康欣就往附近的医院跑去，我却呆坐在地上，心跳加快。我真不知会发生这种事，燕校长把我拖到一个小教室里，恶狠狠说，：“今天，你还想吃饭，饿死你去！”说完把门锁上，我身陷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回来了，也听到了傅康欣奶奶的声音，他奶奶是个好人，每次我犯了错学校罚我没饭吃时，都是他奶奶背着燕校长，偷偷把傅康欣的饭分给我吃，可是这次害得他这样，他奶奶肯定不会原谅我的。很久以后李老师给我开了门，把我拉出来，就问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然后我就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说出来了。他奶奶看到我这样实诚而又可怜，就原谅了我，我很感激他，就像我的亲奶奶似的那么亲切。可是燕校长却对我发怒了，她又把我拖到一个黑暗的小教室里，把门关上然后开始用巴掌使劲地扇着我的屁股，我痛得呲牙裂嘴，但是我并没有哭，我一般都不哭，大家都说我不会哭，只会笑咪咪地。后来，她就罚我不能吃饭，直到8点多钟，我的作业也没做，饭也没吃，肚子饭得像瘪了的皮球，仿佛像张着口正在饥饿张望着的我，我就在小房间里呆坐着，我想这样下去，我会饿死在这里的，还不如睡觉，这样睡着了就不会饿的。慢慢地，我就这样咪着眼静静地待着黑夜的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微光照进房间，李老师轻轻地来到我的身边，手里拿着块面包，然后悄悄地对我说：“你快点吃，吃完后把作业做了，以后不能这样玩了，我知道这次并不是你的错，但是如果你不吃他的烧饼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好在他奶奶没责怪你，他也没什么大碍，要不，事情可闹大了。”我点了点头，然后接过面包，囫囵吞枣起来，两片面包被我风卷残云地扫进了肚子，空空的肚子忽然之间就鼓起来了，我的精神也好多了。李老师开始打开灯，关上了门，然后再教我做作业了。不知什么时候，燕校长满脸愤怒地推开了门，她大声呵责道：“李老师，你怎么能这样呢？如果每个学生都这样惯着他们，我怎么去管理这个学校呢？”李老师尴尬地笑了笑，说：“燕老师，别生气了，这么一丁点儿的孩子，难免会犯错，知错能改就好，话说回来，今天这事也不完全是小贤的的错，退一万步说，即使小孩子犯了错，也不能罚饿饭呀！他正在长身体，他今天中午都没有吃多少饭，晚上再不吃真的会出问题的，他小小的身子怎么受得了。”李老师听燕老师这样说，很生气就愤怒反驳着：“这里我是校长还是你是，你不要本未倒置，你不想在这干，可以走人，你不要到这里装老好人，出了事，谁来担责？”燕老师说完，就走出了教室，我大气也不敢出，只偷偷地看着李老师的侧影在发抖，想不到燕校长会如此对待李老师，不一会儿，李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走出了房间，收拾好东西走了！从此，李老师在我的眼里消失了！想不到我连累了李老师。李老师走后，又来了珺珺老师，她对我没有感觉。可我还在阳光托管。第四节课下了。同学们都涌出了教室，老师已经在黑板上布置家庭作业了，有些学生抄在草稿本，有的学生把作业本放进书包，背起往外面跑去，唯有我什么都没拿往校门口走去，这时看见了托管的珺珺老师，一缕阳光透过她的发隙，看看她站在那里东张西望，我却没有想与她联系，我感觉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这阳光下，我想就是那一抹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