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这世事如泥,而你纤尘不染
国庆,开心麻花的第三部影片《羞羞的铁拳》上映,电影院里传出一波一波猪圈一样的笑声的时候,我想起了上一部影片《驴得水》中,那个天真烂漫但被迫害至疯的张一曼。她是个怎样的人,众说纷纭,我不好评价。但从我个人角度,我同情她。
在那个所有人为了一个谎言心力交瘁的时候,只有她天真烂漫,自由洒脱,却成为最大的牺牲品。
当头发被剪成狗啃一样的张一曼在草丛中采花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该傻笑还是该悲伤。
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只是,倘若疯了能让她从此活在自我的乐园里,再也不见那些虚伪与道貌岸然下肮脏的本质,我宁愿她不被这如泥的世事所染。
可这世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的世间,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逃不出命运向我们伸来的魔爪。
二.箫增嫠妇泣,无人搵泪痕
我又一次遇见她,是在马路边。她换了黑色条纹的宽大裙子,走路依旧外八字,头发依旧蓬乱,只是手里多了一只小铁盆。时不时双手外长着,像是在讨饭,又像是在自娱自乐。
我一直很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或者说,我想知道所有已经疯了的人,脑海里会想些什么,也想知道疯了之后人会有什么改变,就像《城南旧事》中英子很好奇疯了的秀贞那样。但,你疯了,就解脱了吗?
听妈妈说起了过年在村里看戏的时候,见到她。她在人堆里把石子放进裤裆,又伸手拿出来,如此反复。妈妈望着她的时候,她竟随手捡起脚下的半块砖朝我妈妈砸去,妈妈躲不及,竟被砸破了膝盖。
她家人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告诉我妈妈,要离她远一点,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过年的时候做错事,后来还拿起锹打她爸爸,她爸爸甚至于去住院了……
可是,两年前,甚至一年多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
原本,她也有一个相亲的对象,那人是隔壁庄上的,长得还过得去,没啥特别的就结婚了。只是后来男的不正混,还赌博,有了什么事就打她。她只是回娘家一说,就那么近似抱怨地一说,娘家人便把她接回来了,不让她再回去了。而此时,她已经怀孕了。娘家人强行打掉了她的孩子,还不让男人来接她回去。男人一气之下,便又和别人在一起了。
就这样,双重打击之下,她突然就疯了。在家里,总是一意孤行管她的父母再也管不住她,小心翼翼收起家里一切菜刀、镰刀之类的东西。有时候,她脾气上来了,摸着棍子就打人。但更多的时候,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按时吃饭,然后整天游走在我们村上的马路上,这头到那头,那头到这头。有时候去镇上,甚至有时候去县城。
其实她长得并不丑,剪了个男人似的短发,穿一件宽大的睡裙罩住她还算丰满的身材,又总是傻呵呵,笑呵呵地看着来往的路人。
有一次,她出了镇上,去县城。半路上,遇到几个老头,硬要把她拉走。幸亏,路过一位大姐,娘家是我们这边的人,呵住了他们,还骂了一通那些死老头子们……
我总觉得细思恐极,她毕竟还只是个二三十岁的女人啊。
还有一次,我见到她,在镇上,她踢着一块石子,踢过来踢过去,好久好久。然后走路,走过,发现地上有什么东西,折回来看清楚了——哦,不是什么,又继续走她的路……
就这样,往前一直走,一直走,仿佛那样,她就可以走出自己的命运,走出一切都是家人给她安排好的结局。
村里人有时候和她搭讪,但更多的时候,是替她发愁。有人说,是不是给她找个男人她就会好了呢?可是,立刻有人反驳,她爸妈那样的“绝户头(固执,不近人情,不明事理)”你敢给她说媒?
唉……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又是秋天了,此时的她,应该穿上了大红色的睡袍,继续游荡在那条长得看不见头和尾的大马路上了吧?
这是我很久之前写的,总想不到合适的评价,不知道我应该站在事情的哪一方。但因为,生活就是这样平常,人生也就是这样无常。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有人老,到结局还不是一样?奈何桥边喝一碗孟婆汤。
可向前走了,就不可能回头望。
那些我不忍提及的故事,就好像这浓淡不一的秋色,深深浅浅地藏在记忆的角落。再回首,心揪,泪流。
夜,早已将往事煮成了一杯茶,飘起的是淡淡的烟。往事渐渐被掩埋,心里黯然。
命运之牢底已坐穿,谁还她一个曾经单纯天真的笑颜?
我忽然想起了《呼兰河传》中的小团圆媳妇的悲惨命运,那个旧社会对人的戕害。老胡家一家子的愚昧无知,那个过去了的旧时代的糟粕……是不是说,当文明越是进步了,内心的野蛮越是在人性上得以体现?
还是说,只是她的父母,太不懂得什么是爱,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左右着她的人生,最终也被她左右着了?
见过太多不懂得教育的父母,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可父母也是凡人,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局限和弱点。也许他们贫穷,也许他们强势而不能理解你,也许他们过于担心你被这个世界伤害,不敢放手让你认识真实的自我。他们能做的,往往就是用自以为最好的方式对你,却不能预料到,到底能为你带来什么。
而能决定这件事的,是你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