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都市的钢筋石屎,潜行穷山恶水,七名驴友,五男二女结伴同行,沐浴于大自然的恩赐。
崇山峻岭,层峦叠嶂,以至高山流水,令人不禁慨叹我生之渺少。
有个文明古寨隐伏在半山腰,象一头温驯的糜鹿。文明古寨让人遐思,却不过是一处叫作文明的小镇所属的古寨村而已,这也能成为旅途中人的饶有趣味的谈资,因为一切都有趣,因为神秘。
古寨村同样受到时代的冲击,大部份的青壮年背井离乡去打工,剩下老弱幼儿守着这天与地。
有电灯,却经常因电压不足在夜间如同鬼魅。驴友们刚从雾霾的城市钻出,又慨叹起这里的不便捷,然而老人小孩却是乐呵乐呵,宁静安乐是他们已习以为常的生活。
七驴友决定在这里休整一下,老村长热情相待,也不拒绝他们的金钱,象他们这样的人一年到头也会有两三茬。
老张是资深驴友,关照了其他人之后便和老村长在村口的石桌旁饮茶闲聊。村口其实也只是一处开阔的平地,可以望见村后有一棵独特的云杉高高挺拔,象一枝旗杆,说它独特也就因为只此一棵。
老村长年轻时也是出外见过世面的人,普通话虽然不顺溜,但是言语沟通不是问题,何况肢体手势让人也能心领神会。
忽然天边狂风骤起,飞沙走石。众人关窗闭门,老张和老村长赶忙躲在石桌之下。老张说这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象个小孩,说着说着没话了,只见天空上随风吹过一张张类似衣服的东西,大概有三四十张左右。
“这什么东西?”老张嘀咕着,老村长却双手抱头匍匐在地上什么也不说。
狂风很快就掠过,众人这才探出头来四下张望。老张手一指村后那棵云杉大呼小叫道:“看那什么东西?”它真的象一件衣服被钩在枝桠上。
老村长用旱烟袋烟头敲了敲脚跟,不紧不慢地说:“人皮。”声音不大却吓倒了众人。
任凭象老张这种见多识广的人听后也不禁打个寒颤,他问:“你怎么知道?”
老村长抽了口烟,还是不紧不慢地说:“有一块还埋在了树下,你想看不?”
老张倒抽了一口气,老村长继续说:“你看过剥狐狸皮吗?”老张摇摇头。
老村长竖起旱烟袋,比划着说:“先把狐狸挂在树杆上,从喉咙处向上划开一口子,大约二三十厘米,然后两手瓣开,硬生生地把头皮翻转过来,再就象扒衣服一样向下硬拽,整个狐狸皮就扯了下来。”听得老张心惊肉跳。
又一阵风吹过,干瘪的“衣服”被吹鼓了起来,真象一个人飘在空中一样。
老张喃喃地说:“这从哪来的?好多条人命呵,谁这么残忍?”
老村长摇了摇头。这种怪事发生了两三次,刚开始也把村里人吓得失魂落魄。报告到镇里吧又没人相信,说不要谣言惑众,一而再,再而三,所以老村长再次捡到了人皮,思量再三,还是把它埋了。
“咦!精什么什么来着,四个字。”老张再细看,风又停了,人皮再次瘪下去。
“不会是精忠报国吧,岳飞的皮穿越回来了。”驴友小唐开玩笑说。
这一夜,来自城市的七名驴友辗转反侧,恶梦频频。
其实他们都在想着,这人的骨肉内脏去哪儿呢?
天才朦朦亮,七个人不约而同爬起床,再无睡意,来到了村口的石桌旁。老村长起得比他们更早,已经烧好水,沏好了茶。
众人闲着无聊,纷纷说起了自己发的恶梦。
小陈是个急性子,率先开口,说:“我梦见很多人向前跑着,高声欢呼,而我还远远落后。追着追着,我闯进了一间房子,房间里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向我招着手,叫我躺到手术床上。我不干,忽然背后有两个彪形大汉把我摁倒在床上,医生拿起手术刀朝我腹部一捅,割下我的一个肾脏。我正想大喊,他们扔下了一个手机,我刚拿起来,手机就爆炸了,吓得我一一醒了,出了一身冷汗。”
老张“哦”了一声,说:“这可是卖肾买手机啊,是你吗?”
小陈说:“哪里,我可是凤凰男,没这么荒唐,也不知为什么会有这个梦?”
小唐和小陈是同事,他接着说:“我的梦好荒唐,居然是我们的老板跑路了,原来他是个全国通缉的诈骗犯。”小陈听了哈哈大笑。
小唐继续说:“我跪着哀求他,说老板你就把这十年的工资付给我吧,我都瘦得剩下个骷髅头了。谁知道老板踢开我,四周冲过来一大群野狗扑向老板。我也扑上去,一口咬扯出他的心脏。”
众人大呼一声。
阿黄是个IT男,他说:“你该很恨你的老板吧!”小陈和小唐却异口同声地说:“也不是,老板也算个好人。”阿黄“嗯”了一声,说:“我的梦好荒诞。”
阿黄梦见自己中了彩票大奖,炒了老板鱿鱼,后来去了赌场大赌特赌,输了个精光,最后一盘他的牌面是黑桃A、K、Q、J,只要拿到黑桃10就大翻盘了。慢慢地,慢慢地捽开,果然是黑桃10,阿黄狂喜,大喊道:“我赢了,我赢了。”黑老大吹了一口雪茄,冷笑道:“喊什么喊,看清楚你的什么牌!”阿黄低头一看,为什么是个梅花7,这时候黑老大狞笑着喝令手下,“扒了他的皮。”
阿黄惊出了一身冷汗,醒了,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
轮到阿黄旁边的阿花说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梦见自己是一只狐狸,猎人拿着猎刀要杀我,我哀求他放过我,猎人却一言不发割下了我的头,剥了我的皮……”
小唐干笑几下,说:“狐狸精的下场啊!”恼得阿花要拿杯子扔他。
老张摆摆手,示意大家别闹了。他说:“我的梦才离奇呢,我梦见自己坐在办公桌前,电话响了,我接了电话,那头叫我猜他是谁,明显是诈骗电话,我不管他,放下了电话。一会儿电话又响了,我接了一听,说我的儿子撞车入院要汇一笔医药费,明明的是我只有一个女儿呀。一会儿又来了电话……如此这般接了五六个电话,最后一通电话我竟发现自己只剩下接电话的那只手和说话的那张嘴,吓得我电话也扔了。”
听得众人虎着脸,没作声。
坐一旁的小邓搔搔头,说:“其实我的梦没什么好说的,乱七八糟,整晚让人追杀,逃了一次又一次。”然后他对韩苏说:“你又作了什么梦?”
韩苏不好意思地说:“哎哟,真不好意思说。”众人鼓噪了,“说吧,说吧。”
韩苏扭捏了半天才说:“我梦见自己做了女体盛的主角……”还没说完已是红红的表情。
大家又是一番起哄。只有老村长一人在旁边默默地抽着旱烟袋,这城里人啊杂念是不是太多了,古灵精怪的!
天已放亮,一阵风吹过,众人打了个寒颤激灵。老张忽然说:“你们看那……”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云杉上挂着的人皮随风飘落。
大家一齐跑过去。只见那人皮飘落在地,背上的字赫然入目:精尽人亡。
老张他们不禁哑然失笑,这什么玩意?
又一阵狂风刮来,大家慌忙四处躲避。老张对老村长说:“这里怎么老刮大风?”老村长答道:“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弄不明白。”
风过后,那张人皮也不见了,可能随风而去吧。
老张记得老村长说过树下埋了一张人皮,于是刨开,居然一无所获。
又是怪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