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末,一个尘封多年的秘密,缅怀最爱我的奶奶。
南方小镇,一场不了了之的爱恋,纪念梦中白衣少年。
七瓶来历不明的牛奶案件还没破案,上课铃又响了。和尚在讲台上停住了步伐,嘴巴却如同驶出的和谐号,根本停不下来:“后面的同学不要睡觉了。”
剩下一个睡梦中都能辨别出上课铃和下课铃的差异的李晓,依旧呼呼大睡。和尚也不去理会。和尚心中的算盘是清晰的:李晓这种学籍在别校的借读生,教好了只是为他人做嫁衣,教差了也不影响自己评优评先,况且以他的家庭背景,读不读书,学生家长和他都是无所谓的,不必为此动了干戈,伤了和气。
说来也奇怪,本来都是踏着铃声进教室,被螳螂兄无数次警告,他姥姥的,再迟到就要抓去枭首示众的李晓,最近几天都天天早起,然后上课的时候,抓紧时间补眠,不过也不会在课堂上捣乱了,也算是一举两得。
一树碧玉迎风展,几点乱红春意闹。
已然深秋,不知何种缘故,艺术长廊上,那一片三角梅还开得娇艳,旺盛的触须四处攀爬。李晓独自走在艺术长廊上,前面女生马尾摆动,风吹起飘逸的头发,几根发丝飞舞,三角梅般轻触着他的脸颊,惹得李晓心里痒痒的。挥动的手臂不小心擦过的她的手背,背靠背拥抱的手传过一丝异样的温度。当那女生正要转过脸来……
又听得叮叮,叮叮……上课铃响,李晓惊醒。李晓趴在桌子上,感觉有人拉他:“别吵,我再睡一会儿!除非螳螂兄死了,叫我起来高兴高兴,否则不要叫我起来。”
言毕,忽然觉得不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氛。抬起头来只见螳螂兄正和蔼可亲的对着他笑。
“我后面站着听课。”李晓瞬间反应过来,做出了自我惩罚的措施。
“外加八百字自我检讨书。期中考后交。”
今天的数学课,螳螂竟然提前的结束,怡然自得地坐在凳子上饶有兴致的观察李晓。可怜的李晓站得双腿发软,眼冒金星。
突然,螳螂想到什么似的,“对了,我们期中考完,马上校运会。期中考要好好准备,校运会也要好好准备。才得,校运会的事情你要好好筹备一下,同学们要是有运动这方面特长的要踊跃参加,认真准备一下。没有特长的同学也要好好锻炼锻炼。俗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李晓你要是能拿两个金牌回来,这检讨书就免了啊,我觉得站着上课训练效果不错啊……”
“别!螳螂兄。不,老师。我保证以后肯定好好学习,好好锻炼,为班级争光。”李晓急忙抢答道。
螳螂兄慢悠悠宣布下课的时候,大家听从螳螂兄指导,在奔向食堂的时候已经为校运会做准备,开始了跑步练习。
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很晚,北方又见雪飘过的时候,江城的树叶还没有落尽。学校的强制下,同学们也穿上冬天的校服——黑西装。班级里剩下几个值日生,其他都到操场上,训练的训练,锻炼的锻炼。
飘落的粉笔灰像是北方飘零的雪,在许有晴的黑西装上留下点点白斑。许有晴将黑板下面部分的字体擦干净,抬头看着黑板最上方写的数学公式,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颜才得看着许有晴伸着手,惦脚尖还是够不到,一蹦一跳吃力的去擦拭顶端令人讨厌的数学公式,笑着说道:“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呀。”许有晴一句话含在喉咙里,颜才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身后,从她手中抢过黑板擦。
相碰的瞬间,许有晴触电般将手缩了回来,眨着眼睛说道:“那我去洗布。”如同阳光午后,三月春光中,聆听花开的声音。指间的触碰,在一记浅笑中安然。待到秋天带走凋零的花蕾,留下一季的芬芳。
为了流动卫生红旗,黑板总是要用黑板擦擦一遍,再用布擦一遍才能擦得干净。
“你干嘛一直傻笑啦。老年痴呆哦?”许有晴洗抹布时看着自己手,痴痴发笑。施灿月看在眼里不耐烦地接着说:“快洗完,我去倒水,等下还要去训练呢。”
“哦。没有呀。”许有晴缓过神来,去擦黑板了。
“啊晴。”
“嗯?”听着颜才得亲切的称呼,许有晴擦黑板的劲又大了些许。
“你没有参加什么社团吧?我们街舞社还在招人,你有没有兴趣参加呢。”
“街舞社?”许有晴迟疑了一下,“街舞我不会呀,女生跳街舞好像有点奇怪吧。”
“跳街舞有什么奇怪的。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啊。”颜才得说着又从许有晴手中抢过抹布,将黑板檫第二遍。
“不行的呀,我天生笨手笨脚的,连体育中考都差点没过。”许有晴抿着嘴,眨着眼睛。
“所以才要更加强训练啊,我看你整天坐着读书,这样子会变胖的。你来参加我们街舞社,我可以教你,一切包在我身上。螳螂兄不是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我们现在才高一,要锻炼好身体,才能为高考做好准备嘛。”
桶中水倒映出自己的脸庞,摇摇晃晃的水面将脸撑开来。是在说我胖吗?许有晴这样问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稀里糊涂就要答应。
这时候,正在教室后头画黑板报的颜以若,抢说道:“跳街舞可以减肥吗?”
“可以啊,包子你要参加吗。”
“好啊,不过你得教我,我可是完全不会。”
“那是肯定的啊。包会,不会退款。哈哈。”颜才得一边回答颜以若,一边怂恿许有晴,“啊晴,包子都要来了,你也来吧。”而他人已经走到正埋头读书的郭婷婷面前,想要游说她。
“哦,还是不了,我学不会的。”颜才得爽朗的笑声,仿若嘲笑一般,许有晴低下了眼帘。
说起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那样的脆弱敏感。有时是你对我有了成见,我对你有了隔阂。有时是不冷不热的一句回应。甚至有时候是你对别人的热情胜于我。
颜才得一颗八窍玲珑心,做事也是向来八面玲珑,还想继续说服许有晴。这时候,倒水回来的施灿月道:“包子,你不是要跟我去训练吗?走啦。”
“啊灿,我也去。”
施灿月高高扎起的辫子左右摇摆,似乎也在表示惊讶:平时连找她一起去上厕所都懒得去的人,竟然主动要求去锻炼。
“那我去跑步了哦。”颜以若对画黑板报的龚漪云说道。
“嗯。”站在椅子上全神贯注画着黑板报的龚漪云,只是条件反射般地应了一声。
初冬之际,龚漪云画笔在黑板上留下最后一笔,发现自己满头大汗,随手往头上一抹,跑到讲台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得嘴巴都笑成一艘小船,却不知道哪里传来“咯咯”的笑声。
是谁在嘲笑吗?楞了一下,才发现教室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教室的另一头传来自己傻笑的回声,仿佛黑板报在回应自己。龚漪云跑回教室后头,站在椅子上,心想着赶紧把字写上就大功告成了。
这时候,许有晴从后门进来,红彤彤的脸蛋像是刚跑完步。
“啊晴,你笑什么。”
“你脸上都是颜料,就像是一朵有毒的彩色蘑菇。”龚漪云的大花脸犹如伪装捕猎的原始人,许有晴忍不住笑,“不过,黑板报好漂亮啊,这次第一肯定是我们班的。”
“别笑啦,快来帮我写字吧。”
“不行呀,我的字超难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没关系啦,黑板字跟写本子上的不太一样,你一笔一划写慢一点就好了。我去洗个脸。”龚漪云半扯半哄,许有晴总算接过她手中的稿子。
那是顾城的诗《我是一个任性小孩》:
我想画下遥远的风景
画下清晰的地平线和水波
画下许许多多快乐的小河
画下丘陵——
长满淡淡的茸毛
我让它们挨得很近
让它们相爱
让每一个默许
每一阵静静的春天的激动
都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
月高微晕散,云薄细鳞生。
天色随着手掉落粉尘黯淡下去。许有晴开始胡思乱想,脑海里浮现出他的笑容,如同冬日暖阳。下午的时候:
“有声世界,无限精彩,用心聆听,用心感受。”操场上响起清脆的悦耳的声音:“这里是校园之声广播站,用声音解读真情,让音乐放飞梦想。接下来请欣赏一首林宥嘉的《心酸》。”
走不完的长巷,原来也就那么长;跑不完的操场,原来小成这样。时间的伤,翻云覆雨了什么,从我手中,夺走了什么……
艳红的塑胶跑道,环裹着绿荫操场,如同红花配绿叶的少男少女们般明亮。政教处主任林文寺总是指着他们,放出他的电眼神功和江湖失传已久的隔空点穴手指着那些初恋爱的小屁孩,结结巴巴地喊道:你、你、你……给我过来。
慢慢地,操场就变成政教处主任林文寺跟小情侣练习马拉松的专用场地。经常可以看到政教处主任追着某些吃了熊心豹胆的小情侣。但却被累得气喘吁吁,眼睁睁看着两个小情侣,手牵手甜蜜的扬长而去却无可奈何。
后来,听说林主任夜梦神仙姐姐,得凌波微波秘籍,改练飞毛腿,水上漂,苦练一学期,还组团参加了秋门国际马拉松,取得可歌可泣的成绩。可谓是工作锻炼两不误的典型模范!
由于他总是形影单只,棒打鸳鸯,从此江湖人称:万里独行林文寺。
校运会临近,这时候,操场上也变得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