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了,北方的夜呼呼地飞着雪花。天地一片雪白,夜色深沉,一切都静悄悄的,静得让人以为世界陷入了沉睡。
“死者江艳秋,四十岁,本地人,丈夫——”
“艳儿,我的艳儿……”沙发上的男人泣不成声。“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啊!”录口供的李警官停了下来,看着这位刚刚经历丧妻之痛的男人,将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节哀。”男人接过水,擦了下红肿的眼睛,“我叫刘峰,山西人,四十三岁,是江艳秋的丈夫,我妻子……”刘峰低下了头,“我妻子病了十几年了,一天福都没想过,就——”
“昨晚九点一刻你在哪?”
“我?”刘峰显得有些诧异。
“据调查,昨晚的火灾是由于煤气爆炸导致的,家中的木柜倒下来,擦碰了地上的磁石。”李警官望着刘峰。
“都是我的错,昨晚给艳儿熬完鸡汤,我——我,我这个混蛋!”水从被捏得变形的被子里溢出来,混着苦涩的泪水洒了一地。
“昨晚九点一刻,你在哪?”李警官再次盯着刘峰。“对于你的境遇,我们很同情但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你理解。”
“九点时,我去了家住西河区的老马家下棋,但我去时,老马没在家,于是我在他家门外的小亭中等了半个小时,其中在九点十五的时候还向家中打了一通电话,没想到……”
“死者瘫痪十三年了。”李警官顿了顿,“作为她唯一的亲人,你一定很痛苦——”
刘峰止住了哭声,诧异地看了李警官一眼,尔后马上陷入了悲痛。
下午两点,刘峰出了警局,他的家已被烧成了一片废墟,未燃尽的木头缓缓地冒着青烟,刘峰一下瘫在地上,泣不成声。天,又下起了雪。
“小张,跟我走!”李警官带了文件夹,行色匆匆。
“去哪?”
“刘峰家。”
小张疑惑的看了李警官一眼,“刘峰不是江艳秋的丈夫吗,不辞辛苦照顾她十三年,录取显示九点整到九点三十之间,他确实在西河街啊,事故发生地点又在东河街,况且是煤气爆炸又不是杀人事件!”
李警官一路沉默,车疾驰到现场时,刚停的雪将焦木盖了一层又一层。“这场火烧4得很大啊!”李警官掐灭手上的烟,看着面前的废墟,他走进去,戴上了白手套,地上全是烧焦的木头,客厅,卧室——看来这个家除了贫穷还是贫穷。
李警官蹲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寒风肆虐,一切都朦胧起来:
时光回到那个寂静的夜——
女人坐在床上,手中织着一件快完成的灰色毛线衣,窗外降落着一个又一个小精灵,她觉得有些头晕,到她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灵巧的手将针串出一个又一个好看的图案。她举起手中的毛衣细细的端详,灯光穿过灰色毛线,散发出温暖的色彩。如果丈夫穿上这件精致的毛衣,一定会是个帅气的男人——就像当年他娶她一样,一晃,十三年了。
女人的头越来越沉,她心想:丈夫怎么还不回来,那么大的雪。在意识迷离中她打开了空调,温暖的风呼呼的吹出来,像极了男人手心的温度。她说:“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小小的灰色毛线球滚落到了地上,逃离似的滚出女人的手心,拉出一条长长的细线。窗外的雪下得真大啊,遮住了天,盖住了地,泪水冻得凝在了半空中。
“嘭!”一团火花照亮了世界。
李警官睁开眼,一切如故,废墟如此。他慢慢站起来,走向客厅,一团亮晶晶的东西在这黑地中显得格外刺眼。白色的手碰触了一块亮晶。
“原来如此。”
这是妻子离去的第三天,刘峰再一次坐在警局的沙发上。
“十三年,一年很辛苦。”李警官递上一杯水。刘峰一碰,冰冷的。
“为自己爱的人,不哭。”
“我给你上堂课吧。”
“什么课?”
“化学课。”李警官从盒子中拿出一袋白色的晶体,“常人都知道,盐可以加速冰融化,却很少有人知道,由于盐的特殊分子解构,当与冰接触时,中间的部分会加速融化,可边缘却只会更加坚毅,就像所有人都知道你爱他,那就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份爱的重量,我想,是太重了,你也太累了。”
刘峰的脸上出现了惊恐,“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可是,你不知道的是,你打电话是在9:15,但爆炸时间是在九点十分。”
泪水从刘峰眼中一串串的涌出来。
“因为你要杀死的妻子,害怕你冻着,打开了空调,那块用棉布裹着放了盐的冰加速融化了,你是柜子便提前倒了,划动了磁石。”
“我……我——还爱她啊!”刘峰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十三年了,她病了13年——你们杀了我吧!”冰冷的手铐铐上的刘峰的手。
雪又下开了,世界还是那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