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了，我静静地坐在汽车里，地下车库里空无一人，寂静俨然，我终于听完了有声书《琉璃时代》。

这是我最喜欢的小说类型之一，故事性强、情节复杂曲折，叙事娓娓道来，不紧不慢，带着民国鼎盛时代的从容。牟云的播音也好，这个动听的女中音，陪伴了我一个多月的上下班路程，一共66集，中间也没有任何广告。

不看书的直接恶果就是不知道书中人物的姓名写法，再次看到名字的时候才恍然大悟，知道说的是同一个人。

《北鸢》是孩子姑姑借给我的，顺便放在母亲家里，这一放就两年，五一回去看母亲，不期然读进去了就带回青岛，也是说的民国故事，作者葛亮，据说入围了今年的茅盾文学奖，可惜最后没评上。论起写作水平，自然是葛亮技高一筹，身为香港大学中文博士，又在高校任教，字词用典考究。

《琉璃时代》故事梗概：凤仪是革命家方谦的女儿，母亲难产去世，从小随外公在南京长大，10岁后认民族资本家邵元任为义父，自此在上海生活，读中学、习绘画、管理工厂，35岁随丈夫举家远赴美国。描写了中国民族工业的兴起和巨变期间的生存、早期工人运动、她的感情生活、三个闺蜜的不同生活道路等，穿插着企业家、革命家、青帮、侠客、妓女、电影明星、商界各色人等。

读完此书，除了女主人公以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邵元任，他深谋远虑、含蓄深沉，亦正亦邪、黑白两道，总体还是比较正义，极具城府。由于年轻时不懂得爱，误将爱慕他的表妹为筹码作为利益交换，导致表妹自杀身亡，自此才知真爱竟是表妹，可惜斯人已逝，此后邵元任终身未娶，最终因筹划多年的钢铁厂国民政府拒绝给予资金支持，事业失败，心灰意冷之下决意出家佛门。一步步走来，邵元任兴办元泰丝织、和兴钢铁，培植凤凰阁黑道势力，对手下李威的掌控，无一不是冷静谋略、思前想后，留有后路，甚至到了最后临出家前，还给凤仪一家人留下400亩地契。

《北鸢》故事梗概：作者葛亮献给祖父葛康俞教授的小说，因为是描写民国时代的，距今久远，作者钩沉史海，历时7年，还原了民国时代的风物、人物、社会生活。祖父的原型是书里的毛克俞，外祖父的原型是书里的主人公卢文笙。祖父的舅舅是陈独秀，书中一带而过。

卢文笙是襄城铁器行“德生长”的少爷，是父亲卢家睦、母亲孟昭如拣来的孩子，随母亲在大姨昭德、大姨夫直系军阀家中一住经年，后军阀姨夫被活埋、大姨也在跑反中为了保护他们和土匪同归于尽，卢文笙15岁去了天津读书，舅舅盛浔在天津当“寓公”，文笙接触了革命者，曾短期参军打过仗，提任到团指导员，后被老掌柜的用计赚回家中。因风筝结识后来的妻子冯仁祯，仁祯是城中大户冯家四房的小女儿，母亲慧容宽厚仁和，父亲明焕与戏子言秋凰育有私生女仁珏，慧容视若亲女。后仁珏为同性爱人范逸美支援革命，不幸暴露，吞针自尽。言秋凰一直以为孩子早亡，此时得知女儿已死，遂接受逸美提议，假意迎合日本人取得地下党名单后刺死日本人，为女报仇后自杀身亡。仁祯学习优异追随二姐脚步考入杭州大学，文笙这时也在上海做生意，二人同心同德，由于仁祯三哥曾为汉奸，加上二人相似的家庭出身，可预见到二人以后生活的磨难。

以风筝为线，串起民国1926-1947间的往事。文笙之父最先为儿子买风筝，间接救了风筝师傅一家，盘店、送书，授人以渔鱼，龙师傅知恩图报，此后连续四代在文笙生日当天送虎头风筝。文笙自小放风筝水平极高，先后两次在危难关头，以放风筝警示得以自救。

本书人物中我最喜欢的是慧容，人如其名，聪慧宽容，比较昭如而言，昭如就刻画得过于完美，有点不真实，慧容相对接地气一些，丈夫在外面和名角出双入对，甚至还带回私生女让她抚养，前面写的纹风不动，丝毫口风不露，直到名角身死才挤出一句话：“蛮蛮，娘来了！”真相大白，这也是唯一让我再回头重看这桥段的书，名义上写名角，实际上写慧容。重新看过，才觉得慧容性格的复杂，既有对抚养20几年的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对女儿的亲情，又有对丈夫背叛自己背叛家庭的苦恨，既有大家庭复杂争斗的心机，又有行武大家女子的良善，还有对国家大义的凛然。

两本书，都是描写民国故事的，写作风格却有很大差异。《北鸢》作者完成书稿时才36岁，又有知识分子书香世家的熏染，文笔古雅，不过我以为过于雕琢，有刻意模仿《红楼》之嫌，遣词造句也字斟句酌，虽然有字字珠矶之初感，总令人感到不很自然流畅。《琉璃时代》则故事性更强，作者崔曼莉驾驭文字的能力也很强，我是全文听的播音，这和阅读又有差别，有时候听着喜欢的播音员读着喜欢的小说，真是一种享受。但是《琉璃时代》我虽然各种的喜欢，自小培养的对于故事类情节类书籍的爱好是改不掉了（我的阅读品味委实不算高），但也隐隐觉得作者过于美化民国了，对青帮、黑社会、资本家、上流社会太过热衷了，背后隐藏的罪恶一概不提，反而令人难于信服了。把民国理想化了，不得不承认1927-1936中国的“黄金十年”是民族工商业迅猛发展的十年，本书其实也是名副其实的商战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