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拂入夕阳,他满是伤痕的手颤巍巍的抬起,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拿起那对早已玉化的青皮核桃,躺在摇椅里,夕阳下安静的空气里,又响起了核桃摩擦的声音。发亮的弹壳滑进他的胸膛一丝冰凉,却令他忆起了那般热血的日子。
他说:“细细算来,得有十个年头了。”虽已年过花甲,声音还是像一座老钟,不减当年。她放下手中的日报,嗅了嗅那一朵茉莉:“十年八个月零三天,你还是当年落榜的笨脑筋。”两位老人都笑了。竹藤摇椅摇起来了,吱——呦——声音如一扇沉重的大门被打开,带他们回到那段青葱岁月。
壹
他说他的一生平淡无奇,而她却是他人生的一抹重彩。
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亦不骚。他在球场上挥汗如雨,没有注意到抱着一摞书的她缓缓走进校门。直到同伴惊呼美女,她才被他注意到。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喜欢哪个粉色发卡,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喜欢的并非发卡,而是把它卡在头发上的她。同伴都丢下球去帮她抬书,他却无动于衷。虽脸上平静如水,心中却早被一颗石子打破了平静。对于她,他就像那贪恋微风的绿叶,他希望她属于他。
贰
造化弄人,她进了他所在的班级,由于他一直一个人坐,老师让她做他的同桌。她进入他所在的班级,由于他一直一个人坐,老师让她做他的同桌。他想他也一直一个人生活,为什么她不能做他生活的同桌。两人安静了许久,外面的蝉声缓解了'这无声的尴尬。她先开了口:“我叫许沫,你呢?”她微笑着,这笑容令他如此着迷,他终究未说出他的名字。“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高兴啊?那我就喊你不高兴了。”他被她的玩笑逗笑了。“那我就叫你没头脑”她佯装生气说不要,在他看来确是默许。
叁
“不高兴,你的豆浆”她早就知道了他的名字,可她就是改不过来。
“没头脑,你的酸奶”他早就知晓了她的姓氏,可他习惯了“没头脑”这个人。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初的感觉就像一颗石子,紧紧在湖面惊起一丝涟漪,而如今的感觉,却如临崩的大堤,若发即不可收。他终于还是告诉了她他的想法,而她如一头受惊的梅花鹿,扭头逃了。青春期的小人儿总是敏感的,他觉得是自己的鲁莽吓到了她,他觉得也许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一团泡沫,终究不属于他,他忘不掉,只好仔仔细细的藏匿起这份感情,可纸能包住火吗?
肆
转眼高三,他和她好像忘记了那段插曲,全力准备着暑天那场硬仗。距离高考还有几天,没有一丝风给汗流浃背的战士们送来慰籍。只有扰人的蝉鸣。那一仗她打的很漂亮,而他已经准备去部队的道路。临行前两个小时,他摘下胸前的红花,跑去她家的方向,虽然只去过几次,可错综复杂的小路,他跑的毫不犹豫,这条路早在心里走过万遍。
他敲开一年多未敲开的门,她开了门见是他,虽脸上平静,可眼睛却因为月光而闪闪。他说等他回来,她若未嫁,他一定娶她。还未等她回答,他早已消失在夜色中。他不知道军旅生涯有多苦,也不知道天有多久才会亮,更不知道,她泪流满面。
伍
自从那年高考后,年年都有微风。九个春秋了,她脸上的青涩已不再,取代的是一层淡妆。当年的运动鞋也成了高跟鞋。她曾经那么喜欢跑步,可现在不了,好像一切都变了。她嘲笑自己,她想说不定他现在正在某个城市过着幸福的生活呢。可是回到家,看到墙上被放大装饰的无比精致的那张毕业册,那张青涩的脸总是会令她很安心。外面风一直吹着,她也一直等着,树叶一直随风摇曳,可她的心早已安定在一个温暖的地方,永不更居。
陆
第十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她将脸往围巾里藏了藏,漫无目的的走在铺满雪的公园,就像这些年漫无目的的等待。可是等待会有结果吗?
“没头脑”
她愣了一下,随即热泪盈眶“不高兴!”
她知道,历经千山万水,横载十度春秋。她等来的虽不是“我爱你”三个字,但总有比“我爱你”三个字更美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