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自小生在南方,对于雪,总有那么两分期待。
雪,仿佛总是在极冷的夜里,趁月而来。于是那一盏路灯昏黄,映照着纷纷扬扬的雪,那一瞬同霓虹暗淡,汽笛沉寂,这一头是小心赶路的过客,那一头是浩渺无际的天宇,而在这两端连接的,便是雪,静默无声,一尘不染。
那一直,雪曾落入白乐天的杯盏,也曾映照过谢道韫的生平,它纷纷扬扬泼泼洒洒,似迷了路失了魄的柳絮。可是它也不似柳絮,因它并不轻薄,在它纤细的表面下,或许亦有着刚直的骨。一旦层层叠叠地铺陈开去,便似天地同倾泻下一尺巨幅生宣,端的是恢弘万般,直教人不敢开锋起画。
唯有等到某一日,有这样一场白雪覆盖了长街,淹没了喧嚣,方才恍然觉得,江山还如旧温柔。
西安遇雪便成了长安,南京遇雪便成了金陵,千年前的风雅,仿佛在这场雪中又重新聚拢了灵魂。于是枝叶之上,有雪粉簌簌而落,仿若流年。城池犹在,诗情不老。而我,依然要在腊八来临时,候一席雪,让这个世界的喧嚣而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