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征
那年之后宋柔便再也没见过那人。仿若从未来过。她也无从得知他从哪里来。只是从他的衣饰中推算出,他不是伽罗国的人。
可是刚刚看见洮涯一身紫衣,他以为他又看见自己盼望多年的那个人了。那个抬手顷刻间便救她于虎口之人。
也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柔若无骨的手不禁抚上胸口前的衣襟处。那里存放着一块玉,玉质地晶莹剔透,内里流转着一股气息,这是他那日遗落的,她等他来取。一等便是十年。
十年只为了等一个可能不会再出现的人,但她不后悔。
宋柔从未见过这玉上雕刻之物,只是觉得像是一朵花,却又与伽罗国的国花不同。
这个她叫不出名字的花比彼岸花好看。那双救过她的手是宋柔此生感觉到最温暖的手。
她从未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这一直是宋柔最大的秘密。
此时洮涯若是看见这块玉,一定会格外惊讶,因为那一块玉与洮涯送给焦鸿颜的玉无太大差别。
同样鸢尾花形状的玉,只是自己送出去的那一枚是红色,而宋柔身上这一枚是紫色。
洮涯见宋柔一身落寞的背影,不知晓该如何安慰,只能任由她离开听花小筑。
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何必庸人自扰之。
在伽罗国的日子一晃而过不知不觉中便又过了五年,成妖数千年,五年对他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五年时间洮涯依旧没找到走出九转浮屠塔第六层的路来。但他从未放弃。
洮涯在五年时间内也已经适应了伽罗国的生活,同时在这里心安理得的做起了焦鸿颜的副将。
原本以为所谓副将便会同焦鸿颜一起上阵杀敌,却不想洮涯这个副将却不是真正的副将,而是以焦鸿颜军师的名义留在他身边。
怪不得初到这里,自己居然是作为一个副将居然是坠马晕倒两天。居然无人质疑。
之所以被任命为副将全是焦鸿颜的功劳,听说那时他救起焦鸿颜后,焦鸿颜便将他带回皇京,不计后果的为他向伽罗国的皇帝亲自请命得来了这一职务。
五年来洮涯随着焦鸿颜仅仅上过一次战场,虽然未亲自上战场杀敌,却的确阴差阳错的为焦鸿颜献过一计,也是因为那一计策赢得了那场大战。
皇帝知晓后虽依旧素有微词,却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在反对。
其实洮涯并不懂得打仗,只是因为在妖界听说过六百万年前妖界与仙界一次大战,当时觉察与此战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感而发,便借助当时得天独厚的地势才战胜了那场战争。
对于洮涯来说那就是个意外。却也因此皇京内再无人言语他副将之职位的由来。
洮涯准备去上将军府,便吩咐吉方去备马,他可不是以前那个焦鸿颜眼中骑马便会摔倒的人。
为了骑马一事他可是和焦鸿颜争执了很久,才不用坐马车。
想到三年前焦鸿颜让他坐马车去上战场,三军众将士统一用奇怪的眼望向自己,内心便一阵呕血,简直让他觉得终生难忘。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做马车了,出行一律骑马。为了此事焦鸿颜笑了他很久。同时也暗自为他高兴。
只是焦鸿颜还是觉得对洮涯记忆未恢复之事感到惋惜,让洮涯很是无奈,却又不能解释。
想到方才焦鸿颜吩咐霄青来禀,说是有要事过府相商。
洮涯便一人骑马轻车熟路的行至上将军府,这五年洮涯可是这里的常客。一进门还未行至焦鸿颜的书房,便被人唤住。
“洮涯!”只见一个温婉大方的年轻妇人极为貌美轻声叫住他,洮涯一眼便认出来人。
“嫂嫂!洮涯又来蹭饭了!”没错此女子便是五年前焦鸿颜娶回的宋家二小姐,如今的上将军夫人。
“看你说的,你若是想吃,听花小筑随时为你留着,你常回来不就好了,恐怕你天天住在这里你焦大哥才开心呢!只怕有人自己不乐意呢!”宋婉玉打趣道。
“还是嫂嫂对我好,我这不是怕天天赖在上将军府,嫂嫂将我喂胖了嘛!我若胖了,这皇京的姑娘该伤心了。”洮涯在上将军府一直都很随意,这几年没少和宋婉玉撒娇开玩笑。
这是在伽罗国五年来自己最大的收获。焦鸿颜和宋婉玉二人让他体会到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世人常说的亲情。
有时候洮涯会想是不是他原本的生活就是这样,这世上从没有花妖洮涯,只有伽罗国的姚副将,焦鸿颜的兄弟。
“就会胡说,快去找你大哥吧!”说着让身侧的一个丫鬟递给洮涯一个蓝色的包裹。顺便嘱咐道,回去再看。
洮涯本想打开瞧上一瞧,见宋婉玉嘱咐,便熄了心思向着书房走去。
洮涯觉得宋婉玉什么都好,温婉大方,贤惠漂亮,所有形容女子美好的词都应该堆在这位嫂嫂身上。
可是美中不足的便是这位嫂子的身体太过娇弱,常年与药为伍。焦鸿颜与自己想了许多办法都不管用。
洮涯来到这里唯一的遗憾便是失去了妖力,如若自己还有妖力定能治好宋婉玉的身体。
哪怕以后自己离开伽罗国,焦鸿颜和宋婉玉二人依旧能幸福的生活,但宋婉玉的身体每况愈下,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希望他们二人能白头到老,这是洮涯人生中第一次如此无力。
如此想着便走到了焦鸿颜的书房,收拾好心情,便推开房门,焦鸿颜正愁眉不展的坐在书案前。
洮涯很少见焦鸿颜这般愁眉不展,如此说来定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要不然焦鸿颜何至于此?
“焦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洮涯拧眉问道。
“前线来报,焰北国意欲进犯戍防边城,今天皇上召见,要我领旨平乱。”说着便又邹起眉头。
“你是担心嫂嫂?”洮涯问道,也只有宋婉玉的身体才会让焦鸿颜如此心烦意乱。
“近来我总是心神不宁,也不知是否是我多想了。”焦鸿颜再次回道眉宇间的愁思似浓墨如何也化不开。
“何时出发?”洮涯问道。
“两日后!”焦鸿颜实在无法放心。
“你担心我做什么!要去便去,我夫君与弟弟是这伽罗国的顶梁柱,我在家里等你们二人回来。我刚刚还许诺洮涯一顿饭呢!”宋婉玉推门打断二人对话。
“夫人/嫂嫂”二人见来人,异口同声道。
“慌什么!大概要多久,我好让锦意收拾足够的东西,你们兄弟二人带上。在外出征不比家里,洮涯回来若是瘦了我拿你是问。”说着便吩咐身边的贴身丫鬟锦意赶紧去准备。
宋婉玉的娇嗔成功的冲淡了焦鸿颜的担忧,心道只是自己太过担忧,他每次出征二人不都是相互担忧吗!
“还是大嫂最疼我,我先回去让吉方准备些衣物了。其他的洮涯就偷个懒,不准备了,有劳嫂嫂。”说着便侧身从宋婉玉身边擦肩而过,想给这会时间留给夫妻二人。
“都这般大了还如此皮猴,以后看哪家姑娘敢嫁给你!”说着便嗔怪了看了洮涯一眼。
“是是是,嫂嫂说的是,我先回去了!”说着便拿起刚才放在书案上的蓝色包裹,走出书房门,回去让吉方帮忙准备些衣物。
见洮涯走后,宋婉玉来到焦鸿颜身前,温柔的俯身在焦鸿颜怀里便道:“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凯旋归来。”
“嗯,你也是。等我回来。”想要用力抱住,却怕伤着眼前他从始至终都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只能努力控制自己。
想要从怀里的人身上汲取更多的温暖化解心中的不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我去为你和洮涯准备些东西!”说着便依依不舍的焦鸿颜怀中。
还未退出,便再次被焦鸿颜拉入怀里道:“你身体不好,不要太劳累,能让丫鬟准备的便让丫鬟去准备。切务保重好自己。”
“好!”说着便强迫自己从焦鸿颜怀里起来,带着贴身丫鬟垣翘离开书房。
宋婉玉刚到卧房,便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怕一会儿被焦鸿颜察觉,及时用手帕将血尽数擦去。
一旁的垣翘焦急的扶住宋婉玉,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微微犯苦。
只能偷偷抹去眼泪。这段时间二人一直同小姐一起假装人前笑意满面。
小姐这般已经一月有余,却一直不让锦意二人对外人道出。她们二人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知晓若是姑爷知晓此事一定是要疯的。
小姐却一再告诫她们能瞒一天算一天。
宋婉玉握着手中的锦帕,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疼痛,方才在书房她多想在他怀里多待一会,哪怕一会也好。天知道自己多么眷念他的怀抱。
他何尝不是自己此生唯一的温暖呢!他出征在即,她不想也不能让他为自己担忧。
不稍片刻眼泪便无法抑制的从如玉的面颊留下来。缓缓浸入帕中,混合这锦帕上的血一点一点晕染开来。一块粉色手帕片刻间找不到原本的模样。
她宋婉玉不畏惧死亡,不畏惧病魔,只是奢望能在他身边多停留片刻。可是她若是离去,他要如何面对这事实,该是何等痛苦。
宋婉玉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