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2-20 周三（忙里偷闲之作）

      凌晨醒来翻看公众号，当这个题目映入我眼帘的时候，记忆的闸门瞬间被打开。

      小时候对下雪最深的记忆，就是躲在厚厚的棉门帘里，围着旺旺的炉火，吃着焦黄的烤馒头，看窗前的鹅毛大雪。雪还未停，就已经顾不得母亲的禁令，忍不住跑到院子里，那时候身上穿的永远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棉袄、棉裤和棉鞋，玩雪回来棉鞋就湿了，要放到火炉边烤干。

      小时候吃鸡蛋都是靠自家养鸡下蛋。冬天雪停后，鸡到院里活动，然后洁白平整的雪地上就会留下它们的爪印。我没上学不认字时就觉得那些爪印就像一行行字符。我总想会写字是一件多么神奇而伟大的事情啊。于是便拿树枝在雪地上画了两个“方块字”，自豪地跟娘说：“看！我写的‘中国’！”记得娘当时一边扫雪一边平静地看了看说“嗯，挺像！”于是，我便被鼓舞的活蹦乱跳。

      上了小学，从家到学校有条近路，是从一户人家房后的窄路过去，窄路下面是一个大坑。下了大雪，那条窄路就很难走了。但是我去学校仍不愿意绕远路。于是母亲便拿起铁锹给我铲雪通路。我就跟在她后面，幼小的心里觉得不管再大的困难，只要娘在，都会为我铲平的！

      上初中时有一次元旦过后下了大雪，天特别冷，路也滑。学校并没有放假，但是外村路远的同学有好多就没去学校。当时，书上的课已讲完，要复习准备期末考试，班里大概有二、三十人的样子（共60多人）。我到现在都记得老师找同学抄了满满的一黑板英语题让我们做，当时哪里有打印机呀，最高级的要算老师手写了题去油印，即不方便又脏，写一张卷子弄的手上都黑乎乎的。我们的英语老师大学是学政治的，但是由于学校缺英语老师她就不得不教英语。我刚开始对她有点不信服，因为她把them/thəm/读成/them/。但是我又觉得她的枣红色长风衣又美又飒。时间久了，我发现她特别认真负责，自己边学边教我们。尤其是初三那年过完年大年初七要开始补课，有一位同学因为家里困难家长让辍学，这位同学成绩还不错。记得我们英语老师得知后还在班里掉了眼泪，后来她组织我们去家里叫这位同学。想起她，就会觉得暖。

      90年代的农村孩子估计都会记得小时候母亲会在我们的棉袄袖子上再缝一截暖袖护手，或者我们会戴漏出半截手指头的手套方便写字，尽管那样，仍然挡不住我们的手冻的像红萝卜一样，好多孩子手上都是冻疮，到了来年春天天气转暖，有冻疮的地方就会变得奇痒。学校到冬天的时候，会给每个教室窗户上订上白色塑料布（相当于现在大棚菜上的塑料布），后来窗户上才安了玻璃。学校还会给每个班发一个蜂窝炉用于取暖，于是班里就会设置每天早去生火的值日生。还有住校的学生放学后偷偷在教室的炉子上烤馒头吃。到了下雪时，蜂窝煤会很潮，加上孩子们养不住火，那炉子也就形同虚设了。

        读高一的那年春节，大年初一醒后坐起来，我发现自己头晕恶心，根本就起不了床，娘说我是中煤气了。因为头天晚上哥帮我生了炉子，可能因为用的蜂窝煤潮导致的。从那个年代走过的人都知道中煤气的人需要去通风处。当时天上飘着雪花，我披着个大棉袄耷拉着头在门口晾台上通风。那年是我哥结婚的第一年，家里有来来往往串门看我新嫂子的邻里乡亲，谁见了都得问一下我咋了，我觉得自己真是大煞风景啊！

      也是那年的元宵节，也是个雪天，我帮娘在屋里包着饺子，传来了村支部的喇叭声，忽然听到念我的名字说有一封信让拿。当时很惊讶，谁会给我写信！？刚上高中的第一年冬天，因为压力突然增大，我自己也没调节好，搞的都快抑郁了，三天两头闹休学。娘为了我也是心力交瘁，头疼不已。后来拿到信一看，是封匿名短信，大意是说我上初中时多么优秀成绩多么好，他都把我当成学习榜样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能被一点小困难打倒，多少残疾人还身残志坚，更何况一个健全的人！？当时我猛的就一个激灵，我妈也说：“看人家孩子，多懂事！你该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劝你！”

        还有一次高中时，也是个雪天后，我在学校从宿舍提着暖壶去教室，准备大课间去打热水。脚上穿的是表姐剩下的靴子，白色黑底还内增高，感觉很洋气了。但是没有想到因为鞋底硬，赶上雪天路滑，结果在快到教学楼的小坡路上“啪”的摔了个底朝天。当时真的没顾得“窘”，就感到真是太疼了，还有就是心疼暖壶碎了（幸亏还没打热水，否则更惨）。

      掐指算来，高中毕业已经21年了，社会经济飞速发展，我们早已告别了以前又穷又苦的日子。再冷的冬天也不用受冻了，家里、单位都有暖气、空调。有时候，冬天就只是一个季节的概念，如果不是下雪，那冬天也就只有冬天之名而无冬天之实了。

        然而今年冬天不一样，上周大降温、大降雪，学生还放了两天假，气氛营造的够可以。虽然各级部门一直发暴雪预警，但我觉得和小时候鹅毛大雪数九寒天比起来还真差点意思。跟我妈聊天时说起来：记得小时候，早晨起来后都能看到屋里的水缸和脸盆里的水结冰，村边小河里会看到顽皮的孩子在河面上溜冰。雪天，屋檐上的冻着那么长的冰柱子，我们还兴奋地当冰棍吃呢。现在我的女儿见到冰柱子也兴奋地想玩儿，不过她都是去汽车底下找。我妈说是啊，现在有那么多汽车、工厂，再冷也没过去冷了！

      今年的雪曾让我不止一次地想到高中有一年放寒假，天下起了大雪，路上已是厚厚的一层，我和同村的好友各自推着自己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后座上绑着衣物和书包，一起步行回家。十多里的路，也不觉得累。有一个场景始终印在脑海：天空中飘着雪花，在田间的一个斜路上，路两旁田地里的果树都光秃秃的，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一丝人影，我们两个姑娘推着自行车在雪野上有说有笑。如果当时有相机可以拍下来，该是很美的一个镜头吧。

        现在我和好友相隔千里，分开已经有十几年，谈起这件事，都还记忆犹新。高中时我俩在县委大院姨父的一间办公室住着，下了晚自习经常一起谈人生、谈未来、谈生死，搞的跟哲学家一样，简直就是灵魂“伴侣”。

        我们回想当初，都说高中的时候其实没有多少快乐，我们活的都很压抑，仿佛那时候的主题就是贫穷和自卑。但是回忆往事，觉得底色都是温暖和美好。

        所以，无论何时，我们依旧努力向前，为幸福而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