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发自简书App 宁波附近的村落,我去过三次的,只有大堰。 第一次听其名,自然而然地想起艾青的诗句:“大堰河,是我的保姆/她的名字就是生她的村庄的名字”,后来才知大堰河与它并无干系。又听说大堰春天的油菜花很是明丽,便与数友欣然前往。不料,花初开未盛,远看只有一层薄黄,我们扫兴而归。第二年择日再去,竟又迟了一步,花已大半凋败,景象颓然。 近日,作协组织采风活动,恰好又是到大堰。我内心欢喜,暗想,前世怕是与之有缘吧!这次,不能像前两次那样直奔目的地。我和弟弟决定自己驾车去,顺便看看沿路的风景。 途中,路经溪口风景区。溪口与大堰同属奉化市,相距三十多公里。溪口名声在外,人们慕名而来,多是为看蒋氏故居,看罢,感慨,离去。其实,溪口风景十分秀丽,只是历史内容更为突出,景色便不足为观了。 从溪口向东南而行,初冬时节,白雾漫山,翠竹遍野,各种树木的叶,或红,或黄,或紫,色彩绚烂。沿路有不少小村落,多为白墙黑瓦,间以残破的深褐色木楼,颇有古意。它们卧于青山碧水之间,小巧而精致,极具秀美的浙东建筑风情。我们下车步入一个小村,片刻,不见一人,唯闻房前屋后小河潺潺,泠泠有声。估计和许多山村一样,老人居多,不便走动,故而寂静。 上车徐行,峰回路转,忽见前方土地平旷,阡陌纵横。大片大片金黄的稻田,散发着成熟的芳香。稻草人站立其间,张开手臂,憨态可掬。苍老的古桥下流水不疾不徐,清洌可鉴。女人们正在水岸浣洗衣物,孩子们在旁边玩耍,闲散的狗随意地走来走去。整个乡村的背景充满温暖的诗意,恍然间,我们如入桃源,只到看见横在河中的齐整的堰坝,方知已到大堰村。 大堰村原称大万竹,宋时一周姓县令发动村民在村边河道中筑了一道石垒活动坝。该坝既可灌溉四百余亩田地,又保证了泄洪安全。为了纪念他,故改村名为大堰,镇名也由此而来。 在镇上和作协的文友会合后,我们继续游走于乡村。在城市日益同化的今天,乡村也正亦步亦趋。崭新的仿古建筑,热闹的农家乐,杂乱的小商品……让乡村正在逐渐失去它们的安宁和个性。那些千篇一律的旅游之地,过目皆忘。这些年,每到一个乡村,我总是努力寻找那些散落在岁月深处的记忆,像在形体相似的人群里辨识与众不同的胎记。 漫步于大堰的乡村之间,我看到了老式雕花石窗,长满绿锈的铜锁,搁置经年的水磨,陈旧静穆的宗祠……我看到了明代尚书第——狮子阊门,门楼气势庄严,古朴轩昂。我伫立于门口,凝神细思,四百多年来,这门楼里该进出过多少人!明代工部尚书王钫,曾是这里的主人。清代著名闺阁诗人、女子教育家王慕兰,近代著名文学理论家、出任过新中国首任印尼大使的巴人,他们都曾端坐在这少年的时光里,翘首远望过目之不及的远方。只到有一天,他们从这里出去,脚步走向各个地方,甚至走出国门。 我看到了浙东最长的古石拱桥——福星桥,它建于光绪年间。一个叫净修的僧人,本已安身于普陀佛寺。忽一夜梦见观音菩萨,命他去奉化长沼造桥,以造福百姓。净修心怀慈念,立刻起程,跋山涉水来到此地。然后历尽周折,带领村民用时七年,终于大功告成。后来人们将村名改为常照,与之相应。福星常照,民之夙愿!一百多年,多少东西在风雨中无奈地毁损,它却依然背脊坚挺,岿然不动。 我看到了百年老树——红豆杉,它植于一座寺庙旁侧。或许通了佛的性灵,它高大挺拔,姿态安详。我似一个虔敬的佛教徒,抬头仰视它繁茂的枝叶在天空之上。热烈的阳光从无数个缝隙中滑下来,顺着它粗砺而壮实的树干,伸入泥土之下庞大的根部。 根须有多深长,生命就有多高远! 一棵树如此,一个乡村如此,一个民族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