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克图先生与柳芭小姐,都是真实的故事。
一只鹿走近,俯身下来饮水,柳芭小姐终于从北京回来,趴在溪边的鹅卵石上,再也没有醒来......
包克图先生抿了一口白瓷水杯里的水,继续说,“包克图是一个有诗意、有溪水、有鹿的地方。”
阳光从落地窗移步进来,沙发上一片隐约的树荫把包克图先生调成不太耀眼的淡灰色。最近的空气充盈着灼热,一不留神就会把树上的鸟儿也赶到树阴下。鸟儿是灵动的,随便的一点跳动,就会引起四周的热浪上下起伏。
梅雨时节闷热无风的中午,在与包克图先生一面玻璃所隔的树阴下,一只麻雀的降落足矣打破宁静。麻雀跳到窗边,衔起一块面包屑,再欢快的跳开,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或许麻雀也不知道这是一面玻璃呢。
“传说中,成吉思汗外出打猎,偶然到了一片开阔地,远看到一只矫健硕美的鹿。他举起弓箭慢慢靠近,借着几丛仙草隐匿自己。成吉思汗看到一泉‘咕咕咚咚’的清溪旁边,鹿在饮水,太阳高升,霜雪融落,山林显得愈加寂静空荡。他不由地发出感叹:“包克图。”于是在这儿,有幽泉,有孤鹿的地方,从此便称作包克图,直到今天。”
柳芭小姐收起画板向窗边走去,鄂温克族妈妈在驯鹿圈里抖着刚找来的草料,妹妹生起夜里驱蚊的火堆,草料抖落的微粒,火堆生出的白烟,混合着袅袅的飘进身后的森林。
(柳芭小姐的油画)
柳芭从各处找来了颜色深浅不同的兽皮,拼缝成山林、驯鹿、撮罗子(鄂温克游猎民族的锥形木屋),打算次日送给山里青梅竹马的的恋人。次日,她终于才知道,在离开山和驯鹿的日子里,以前的恋人已经抑郁而自杀,在日复一日的思念里。
(柳芭小姐的兽皮画)
柳芭小姐离家出走的时候,也爱过俄罗斯高鼻梁的男孩,可是等她回来,男孩早就结了婚、搬了家,城头也早已变成了大王旗。
柳芭小姐又去北京了,和一个就近的男孩结了婚,终于过上不快乐的生活。
她的灵魂成了纪伯伦笔下的字字句句:“我曾七次鄙视我的灵魂。第一次,当他本可进取时,却故作谦虚;第二次:当他在空虚时,用爱欲来填充;第三次,在困难和容易间,他选择了容易;第四次,他犯了错,却借由别人也会犯错来宽慰自己;第五次,他自由软弱,却把他认为是生命的坚韧;第六次,当他鄙夷一张丑恶的嘴脸时,却不知道那正是自己面具中的一副;第七次,他侧身于生活的污泥中,虽不甘心,却又畏首畏尾。”
神鹿终于不再守护她的灵魂。
柳芭小姐重新回到那片山和鹿的身边,酗酒与逃避世事。
终于有一天,在鹿饮水的溪边,柳芭醉倒在溪里,再也没有醒来。
鹿群偶尔也到柳芭小姐身边饮水,只是西伯利亚边界压抑的气温,不能为她开出一片花丛,却能长出几缕驯鹿爱吃的苔藓。
柳芭小姐一生画过许多鹿,却没有一只是陪在她身边的。
我猜包克图先生不知道柳芭小姐的故事。
但是在大兴安岭的山林深处,柳芭小姐的妹妹正在一个人抖着刚找到的草料,依然在生起驱蚊的火堆,围绕在她身边的驯鹿一定有一只见过柳芭小姐。鄂温克猎民在西伯利亚边界守护着驯鹿和柳芭小姐,即使在将来的某一天,终于要与柳芭小姐生疏,但现在,他不想以一种肝肠寸断的方式离开。
包克图先生来到南方,驯鹿村在北方,呼伦贝尔,敖鲁古雅。
窗外的阳光往包克图先生的沙发移了一寸,他身后,就像有鹿的地方。
图文:佗瑰
公众号:七月萧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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