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找你，不是因为你打我而生你气啊。我们这段刚开学，忙得很。”程诺边走边说。
“忙着打牌抽烟啊？”
“我很少很少抽，他们带坏我了。”大概又想起以前我也撞到过他在抽烟，他的话显得心虚。
“你抽你的，我哪有资格管你啊。”我说。
“别啊，姐姐，你管我吧，你不管我谁管我。”他又耍起无赖。
刚下完雨的X市空气格外的好，云江河水在暴雨后涨了一些，随风拍打我跟程诺走着的鹅卵石路面。
一些老者在路边收集刚刚被风雨吹落的桂花。一个老人跟旁边对话，“你收回去是晒干泡茶还是磨粉做糕啊？”另一个老人答，“做糕哦。”不远处的山峦也在雨后更加苍绿清晰，书院路上没有匆忙赶路的人群。只是那些横在云江河上的“断桥”们，上面是各种或者从繁荣路过来的人，或者从书院路过去的人。过去的人加快了步子，而过来的人却渐行渐慢。
“那天，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夏小海也有不对。”
“我都说了不怪你，再说这事是男人之间的事，也过去了。”程诺说。
“你们去了哪里，说了什么？也不回来找我，两个人都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面馆吃了整整三碗的牛肉面。”说到这里，我语气正常了许多。
程诺捧腹大笑，“真的啊？你笨呐，你不吃不就行了。”随后神色又黯淡下来，“你真没良心，打我一巴掌，还能淡定的吃完面。”
我抬头正迎上他躲闪不及的目光，“对不起，我心里也是很难过的。”
“我原谅你了。不过你以后不能当夏小海的面打我。”我点头沉默，他也沉默了很久才又继续开口，“我跟夏小海说‘我不是喜欢你，就是离不开你。’”
刚刚才让我因为有些愧疚变的温柔的语气瞬间荡然无存，“你说什么呢，这不是一句废话嘛。”
“哪里废话，这是一句实话，你没有一个像亲人一样离不开的朋友吗？”他质问我。
对啊，我有，以前你跟党敏都是，现在我也只剩下了你。我没有说出口，也问他，“那你以后有了女朋友怎么办？我也要像你一样跟她说‘我不喜欢程诺，就是像亲人一样离不开’吗？”
“你不用说，我自己会告诉她。”突然想到党敏，想到那个寄明信片的女生，又想到释言看程诺时的含情脉脉。我觉得自己被罪恶感包围着，无法挣脱。我们总把最好的自己给了最陌生的人，却把最糟糕的一面留给了最爱我们的人。
“程诺，你知道你曾经在我心目中就是个备胎吗？”
“简洁，我说了，我不喜欢你，我只是离不开你，从这个理解角度上，你也是我的备胎。”他正经又有条理的说完这句话。又看看我的脸，我脸色诧异，又不知道做何反应。
索性岔开话题，“那你那天跟夏小海打架了吗？”突然想起那个暑假他手断了的事和我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打了，我先打的他。嘿嘿，你心疼了吧？谁叫你打我。”他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
“我不心疼，他比你高，未必会吃亏，再说打架不是男孩子解决问题的正常方式吗？”
“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否则就他那小身板，我分分钟就让他倒地求饶。”说着他还摩拳擦掌。
“那年暑假，你说摔断了手，也是跟夏小海打架的吧？”
他迅速收回眼神，手脚僵硬的看着我问：“你怎么知道？夏小海告诉你的。”
我怎么知道？我能说我是梦到的吗？他的反应也让我惊讶地僵直在原地。
“不是他说的，你告诉我为什么打架？”
“那是党敏说的吗？”他穷追不舍，在他问完这句话以后，我更是头昏目眩，舌头打着转就问，“你先别问我，告诉我，你们那天都干什么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呆在原地半晌，又下意识摸摸自己胳膊上的伤疤，像机器人一般同手同脚的僵直行走了几步。大概看到我焦急又等待着答复的脸，又好像陷入了沉思。
“我听到党敏跟夏小海说是你让她到你家来找你。然后她叫了夏小海一起到你家门外等你。我正好路过，告诉他们你不在家。”
他看看我。我焦急追问，“你快说啊。”
“然后他们就吵起架来了。”
“为什么吵架，你快说。”他随后复述了整个他听到的党敏跟夏小海的争吵过程：
夏小海说：“我很忙，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没有，真的是简洁叫我来的，她给我留的字条在我家门口，你看看。”估计党敏真的拿出字条给夏小海看。
“那你喊我来陪你做什么？”
“你看看字条，她说我不来你跟程诺会打架啊。”党敏急的直跺脚。
因为说到程诺，程诺才懒洋洋的从屋里走出来，看着他们争吵。
“我跟他为什么要打架，我们都不怎么认识。”夏小海指着刚刚走出来的程诺说。
“我真没骗你，我跟简洁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她写的字什么样子，我一眼就认得出来，这真是她的字迹啊。”
这时候程诺走上前，瞄一眼字条，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去，夏小海便夺了字条撕的粉碎，“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些，现在走了可以吗？”
“不可以，真的是简洁找我来的，难道是简洁骗我？”
我深知道党敏的脾气，她一定要让所有人都对她妥协才能罢休，可是夏小海却是那种不把任何事看得重要的人。
这时候程诺说了一句，“你们别吵了，简洁真不在家，她去她外婆家快一个月了，昨天我奶奶还跟她外婆通了电话，千真万确。她用得着两头坐车就写张字条骗骗你们吗？”
党敏抓着想要离开的夏小海放声大哭。夏小海一把推开党敏。程诺看着党敏即将倒地，伸手就拉住了她，把她扶到墙边。
“你多管什么闲事，不会是你闲着无聊写个纸条逗我们玩吧？”夏小海怒目瞪着程诺。程诺也因为见不得夏小海对党敏的作为一触即发。
“然后呢？”我问还在回忆里收集碎片的程诺。
“没然后了，党敏看我们打起来，就说了一句‘你看吧，果然打架了’就跑走了啊。”程诺做出一副真的与他无关的模样接着说，“我就断了一只手了，你看到的。”他又扬了扬那只疤痕已经变淡的胳膊。
那儿已经不再是粉红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