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是我的妹妹的名字,她是我们三姐妹中最小的一个。她在十一岁之前都是和我们在一起生活的。
我们从小就和父母住在一个叫红叶的小镇上,那是个地势平坦的地方,有大片宽阔的草场和土地。总之,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嘉莉和我们一样都是在那里长大的。不像别的兄弟姐妹那样,由于我们年龄都只相差一岁左右,所以我们从小就亲密无间,童年时期我们常在邻居霍林叔叔的橘子园里嬉戏。但她与我的另一个活泼快乐的妹妹茜茜相比,她显得更加深沉,与直接坦率的我相比,她又显得更加隐忍。但她绝不是那种沉默寡言思想复杂且行为古怪的孩子,她绝对是我见过最单纯善良的孩子。还有一点她与我和茜茜不一样,她比我们都更加漂亮,这一点是小镇上的人都知道的。
嘉莉不喜欢像茜茜那样跟母亲学钢琴,也不像我那么对绘画着迷。那时候,每夜总会听见茜茜借着透过窗户的月光弹奏钢琴的声音,而我则在房间点着蜡烛在画布上描绘着红叶河两岸的风景。嘉莉在干什么,我则完全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我在嘉莉的房间发现了许多她画的马。我还记得那是一匹高大矫健的栗色马。所有的画都是同一匹马,它四肢矫健,明亮的双眼闪烁着光芒,额头处有一块白色的毛发了,是一个奇异的标志。我无比吃惊,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那匹马是有生命的,它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奔跑着,跳跃着.....
不仅如此,我很快发现了一幅画在墙上的巨大的画。那是正对着窗户的那面墙,它原本被一张白色的布遮盖住。画中是嘉莉骑着那匹栗色马,站立在红叶的土地上,后面是无边无际的草场和森林,红叶河的水静静流过。她是如此的美丽,骄傲,孤独。
我激动地下楼告诉母亲嘉莉其实是个绘画天才,“她画有很多栩栩如生的马儿......还有,她还在墙上画了一幅很大的画。”然而,母亲却没有对这件事表现出我想象中的惊讶。她擦着盘子,“是吗?......就算是这样,妮娜,你最好不要以为她是和你一样脸和衣服都沾满颜料的肮脏小鬼。”她甚至没有去嘉莉的房间看一看的想法。
“妮娜,别整天画那些画,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到橘子园去,茜茜和嘉莉在帮霍林叔叔收橘子。今年的收成似乎还不错。”母亲是这样说的。
在嘉莉十岁生日那天,她提出想要拥有一匹马儿。我和茜茜都 十分惊讶。
父亲却说,“哦,宝贝。我们家可不需要一匹马儿。如果你真的很想要的话,我倒可以考虑为你做一匹木马。”我们大家都笑了。
嘉莉摇摇头,“父亲,我可不需要一匹那样的马。”
直到那一天,那件事发生了。有一匹马儿,穿过小镇的街道,来到了我们的庭院。
嘉莉听到声音,兴奋地冲出屋子,我和茜茜也跟着跑了出去。
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一匹栗色马正站立在我们的庭院中央,额头上的那块白色标志异常明显。它十分安静地看着我们。而我一眼便看出来了——这就是嘉莉画里的马儿。
这时,我和茜茜看见嘉莉正跑下台阶,走向那匹栗色马。“嘉莉,不要过去。”我大喊。但她并没有停下来。父亲和母亲赶紧跑出来。
“嘉莉,”父亲焦急地叫她的名字。紧接着我们看见嘉莉一跃跳上那匹栗色马,调转马头,飞奔出了庭院,沿着道路越跑越远。
“她真是个天生的骑手,也许我们应早些送她一匹马儿。”母亲说。父亲却大发雷霆,“你怎么会这样想,她还那么小,她会摔断脖子的。”
然而,嘉莉并没有摔断脖子。事实上,她再也没有回来。
起初,我们都以为他不一会儿就会回来的,然而,直到吃饭,她也没有回来。父亲再也坐不住,沿着她消失的道路去寻找。
有人说看见嘉莉骑马穿过街道,一直跑到带有风车的磨坊那边。
也有人说看见她骑马飞奔在草场上。
还有人说她沿着红叶河一直骑到森林里面
更有人说亲眼看见她骑着那匹栗色马穿过了红叶河。不过,这种说法没人相信,人们笑着说,“如果她真地骑马穿过了河的话,你是绝对看不到她的。”大家都知道那河有多深。
父亲疯了似地到处找她。不过,按照人们的说法,她已经骑马穿过了整个小镇。
快到晚上嘉莉都没有回家,父亲也没有找到她。镇上的人也都帮着父亲寻找,他们到夜晚还拿着火把沿着红叶河的岸边走过......
但事实上,他们都没有看见嘉莉。
有人说她骑马沿着河岸离开了小镇。
也有人说她骑着马冲进了河里,淹死在里面了。
还有人说她可能在某个地方被摔下吗。毕竟她才十一岁,即使是大人也难免不被摔下来。
更有人说那匹马是地狱来的鬼马,已经带着她永远地离开了。
父亲彻底崩溃了,母亲也担忧得流着泪。她坐在钢琴旁,不说一句话。茜茜哭了,她问我嘉莉会不会已经死了。我怎么会知道呢?我那时还只不过是和她一般大的孩子。但我看见平时那么快乐的茜茜在哭泣,竟是那么难过。
附近的镇上都没有发现去了一个骑马的少女。嘉莉到底去了哪儿呢?
然而,嘉莉的尸体也没有被发现。
他们划着船沿着红叶河寻找。
他们在河里打捞。
他们在河边呼喊。
但一切都是徒劳。嘉莉就是没有再出现。
三天过去了,事情没有一点进展。或许是由于嘉莉的尸体没有被找到,或许是其他原因。父亲始终相信嘉莉还在小镇上,她并没有离开。
他独自做了许多木牌,在上面写着“回家吧,嘉莉”几个字,再把木牌插到小镇的各个地方。道路上,草场,河的两岸,森林里都被父亲插上了这样的木牌。
父亲说她只是在家里待太久了,想出去走走,看到木牌后就会回来的。
母亲对父亲的做法什么也没说,她似乎也相信嘉莉还在小镇上。茜茜还会不时的哭,她哭得那么伤心。
镇上的人都试图告诉父亲嘉莉永远地离开了。但父亲却不怎么想。大家都在私下议论着这件离奇的事,为嘉莉的不幸感到惋惜。
但是后来,人们又大多相信嘉莉还活着。事情是这样的:
刚开始的时候,有人说看见嘉莉骑着马回来了,就在红叶河的岸边。人们跑到岸边去,根本没有嘉莉的影子。居然有人敢拿这件事开玩笑,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又是几十天,又有人说看见嘉莉骑马在草场上跑来跑去,但结果同样令人失望。
之后的一段日子,一会儿有人说她在磨坊,一会儿又有人说她在小镇的街道上飞奔而过。
结果,小镇上的人几乎都看见过嘉莉,还有它的马儿。他们互相谈论当时的情形。父亲高兴地说,“看,我就知道她不会有事的,她会回来的。”
但我们都知道,他并没有再见过嘉莉。
镇上的人认为嘉莉疯了,或者我们做了什么十分亏欠她的事,让她不想再回家。但事实是我们没有。在她离开那天,我还看见她在茜茜床上嬉闹。也有人说,那匹马一定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让她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此后的一段时间,嘉莉依旧没有回家。但这件事似乎总算是平息了下来。说看见嘉莉的人渐渐少了,大家都在避免议论这件事。
父母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似乎是由于知道了嘉莉还活着。茜茜又继续在有月光的夜晚弹奏曲子,我却想借着蜡烛微弱的光画出嘉莉和我们在一起时的情形。她是那么可爱,那么纯真,善良。
一年后,一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那天清晨,母亲的尸体在河里被发现了。我看见父亲抱着母亲跪在近岸的河水里。他一直沉默着,没有我想象中声嘶力竭地大哭大闹,没有流泪,甚至脸上一丝悲伤的神色都没有。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母亲,吻她湿润的头发。镇上的人都站立在他周围,他们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我没哭,茜茜也没有。我踩着冰冽的河水走到父亲身旁,看见母亲闭着双眼,脸色苍白,一些湿润的发丝贴着面颊。她依旧很美丽,同很多年前一样。即使父亲没有任何的神色,没有任何话语,我也知道,跪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心已经死了,如同母亲的灵魂也不在她身体里一样。
“父亲,带母亲回家吧。”许久,我才说出这句话。
他依旧沉默。不一会儿,他抱着母亲站起来,向岸上走去。我拉着茜茜的手跟在他身后。
镇上的人为他让出一条道来。他们也跟着父亲朝岸上走去......
翌日清晨,万物都还在沉睡的时候,天空像一张黑色的网,一轮微弱的圆月挂在它之下。红叶河的河面倒映着明亮的火光。我们将母亲葬在河边一棵樱花树下,人们拿着火把站在河岸边为她送行。
正当茜茜走上前去吻母亲的棺木时,一阵马的嘶鸣声在我们身后响起,那声音在这浓浓的夜色中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转过身向河的对岸看去。所有的火光都映在着漆黑的河面,这些无数的细小光芒穿过升着雾气额河面。熊熊燃烧的火把似乎将红叶河点燃......所有人都看见,河的另一岸的森林下,有人骑着马立在那里。
虽然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没有人不认为那就是嘉莉。父亲更是冲到河里,朝对岸大喊“嘉莉,嘉莉......”他的声音掠过河面,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回荡......
没有人回应......
他继续疯了似地大喊,“嘉莉......”
没有人回应。那个人影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
“你母亲死了 ,你怎么都不回来?”他发疯似的想往河心走。
我和茜茜冲到河里,拉住了他。
这时,那匹马掉头消失在了黑色的森林里......无声无息。所有人都看见了,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父亲抓住我的肩膀,激动地说,“是嘉莉,你看见了吗?是嘉莉......”
“是的,是嘉莉,父亲。”我回答。
母亲死后,父亲再也无法从悲伤中走出来。他变得沉默,变得不关心其他人。他的心已经麻木。我看得出来,生活对于他的全部意义都随母亲一起离开了。我们都不知道他对母亲的爱如此之深。
但一向不去河边的母亲为何会淹死在河里,没有人知道答案。包括父亲。
有人说她对生活无望了,所以想要离开。但我和茜茜都明白,不是这样的。
更多的人选择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曾经欢快的家已经不在,日子依旧再在继续着。茜茜偶尔会弹奏些以往母亲常弹得曲子,我总听得泪流满面。我相信父亲亦是如此。
我和茜茜渐渐长大,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但嘉莉一直没回来。等我长到十七岁,也就是茜茜十六岁的时候,父亲就不得不躺在床上了。他异常憔悴,尽管那时他还十分年轻。我们都知道是母亲离开的缘故。
在一个肆虐的暴风雨夜,父亲把我和茜茜叫到床边。他握住我和茜茜的手,缓慢地说:“在你们母亲死后生活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但是我坚信嘉莉会回来,才活到今天。现在我想去找你们母亲了。”
“不会的,父亲......”茜茜流着泪。
“茜茜,不可以悲伤。”他看着茜茜的眼睛......而我却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茜茜,不可以悲伤......”
次日,我们在霍林叔叔的橘园里发现了父亲,他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经过一夜暴风雨的洗礼,许多还未成熟的橘子被打落下来。青色的果实满园都是......
父亲身上湿透了,还夹杂着许多被风刮落的树叶。那晚下着如此大的雨,父亲跑到橘园里做什么,没人知道答案。
父亲死了。嘉莉依旧没回来。
我们把他葬在母亲旁边。我和茜茜都知道,从此之后我们便成了孤儿,尽管霍林叔叔说会照顾我们。
又过了一年,茜茜离开了家,她结婚了。尽管当时她只有十七岁,但我想她只是为了逃离这里,逃离这噩梦般的生活。
我还记得她在红叶的最后一晚,我和她相拥而睡。黑暗中我紧紧抱着她,我感觉到她在颤抖。
“茜茜,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我们就仅剩彼此了。我真地不想你离开我。”我这样告诉她。
她握住我的手,“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们是不会真正分开的。有什么东西将我们彼此跳动的心脏联系在一起,你感受到了吗?无论我们相隔多远,它都将一直存在。它传达着思恋,并告诉我们被彼此爱着,牵挂着,担忧着,我们便不会孤单。就像现在,我爱你,妮娜......”
“我也爱你,茜茜。”我亲吻她的额头。
那晚我一直睁着眼,一想到这偌大的房子里即将只剩我一人,一想到再也不能在夜晚听到茜茜的琴音,我就感到无比的悲伤。
第二天,她与霍林叔叔告别后,就离开了红叶镇。
一个月后,我也与霍林叔叔告别了。不为什么,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牵挂的东西了。
我准备去很多的地方。当离开红叶的火车在这片土地上飞驰时,我透过窗户看见了嘉莉。在不远处的平原上,她骑着那匹栗色马跟着火车一起飞奔。她齐肩的棕色头发随风剧烈地乱舞。我看见她起舞的衣裙,让我想起那些穿越黑夜的百灵。
我打开窗户,大声地向外呼喊她的名字。尽管我的声音被火车的轰隆声和呼啸的风声所淹没,我还是一直喊。
嘉莉没有向我这边看一眼,她只是专心骑着她心爱的马儿。
但她一定看见我了,我深信。
后来她消失在远方,正如她突然出现一般。
茜茜离开时有没有遇见嘉莉,我不得而知......
两年后的一个冬天,我收到一封从红叶寄来的信,才知道茜茜死了。信未看完,我早已泪流不止。
原来一开始茜茜的丈夫就只是为了她的容貌才娶她。他一点也不爱她。婚后茜茜常常被毒打。她多次写信到家都没有收到回信。两天前她醉酒的丈夫失手把她打死了,再从楼顶跳了下去......
“我们是不会真正分开的,妮娜......”
我回想起茜茜最后对我说过的话,匆匆赶回家,到红叶也是深夜。茜茜已经被送回来了,棺木就停放在原来的院子里。镇上的人站满了整个院子。
我走进去,推开棺木。茜茜平静地躺在里面,穿着单薄的白色连衣裙。脸上的神情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父亲怀里的母亲。我将她抱起来,她瘦了许多,很轻。我把她抱回了房间,让她躺在曾经的床上。
庭院里的人很快散去。我坐在茜茜身旁,桌上放着刚从信箱中取出来的一些信件。我打开其中一封:
“妮娜,
我不知道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说你还没有收到我的信,我一直没有收到任何回信。我很不好,生一场大病,虚弱不堪。我一点也不想留在此地了,我想要回家。你快来接我回红叶吧。我很害怕,你感受到了吗?如果你再不来我会死的。
茜茜”
我放下信,心脏仿佛被人用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将我们彼此的心脏联系在一起,你感受到了吗?”
我握住她的手,将它放到唇边,冰冷的触感让我心生绝望。
“无论我们相隔多远,它都将一直存在。它传达着思念,并告诉我们被彼此爱着,牵挂着,担忧着......”
抱歉,茜茜,我感受不到,什么都感受不到......就像你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已经把我们之间的那种联系切断一样,只留下一些记忆的残片还在这黑夜里飞舞,碰撞,并产生回想......
“我们便不会孤单......”
“茜茜,不可以悲伤。”
“我真的不想你离开我......”
“我也爱你......”
已是深夜,我依旧待在这黑暗的屋子里。往日里那些回忆不断浮现,我的记忆有些混乱了。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所有这些事都串联在了一起。脑海中的那些画面一幅幅地在回放。我仿佛突然明白了所有一系列事件的关联。就像看到了过去的事怎样一件件相互影响,相互连接在一起,以及在未来会发生的事。
我看到了我和茜茜还有嘉莉在橘园里嬉戏,茜茜在月光下弹琴,嘉莉骑上马离开家......
我看到了父亲抱着母亲跪在河里,另一岸骑在马上的人,倒在橘园里的父亲......
我还看到了我和茜茜在黑暗中紧紧相拥,骑马追逐火车的人,躺在棺木里的茜茜......
我看到了嘉莉藏起来的那些画,我看到了那匹栗色马,我甚至看到了嘉莉骑着那匹栗色马正穿过小镇的街道回家来......
我的头剧烈地疼起来,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一阵马的嘶鸣。那令人恐惧的声音划破死寂漆黑的长空,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匆忙地跑下楼,打开门——
嘉莉骑着那匹高大的浑身漆黑的马儿站在庭院里。只有微弱的月色,看不见她的脸。她就那样立在那里,仅在离我仅有十几米的地方。我仿佛听到了那匹马有节奏的喘息,让人感觉她们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
我走下台阶,喊道,“嘉莉,”
她没有回答。
我又喊了一声,只喊出第一个字便停住了。我的内心莫名地战栗起来,我无法呼吸,全身被突然而来的恐惧侵占。在那一瞬,所有的事再一次在我脑海中一一浮现。我想起父母、茜茜离奇,甚至诡异的死。
我感到恐惧,只因为,站在我面前的我的妹妹,嘉莉,太不像这个世界的人了......
我发疯似地往回跑,还险些跌倒。我跑进屋,关上门,再找来一把斧头握在手里。我背靠着门,暗暗发誓,不管是谁要进来,我定会劈死她。
我呼吸急促,心脏在跳个不停。许久,我从屋内听见她骑马远去的声音。
嘉莉为什么要将那些画藏起来呢?她到底想掩盖什么?
......
我提着斧头冲上楼去。茜茜依旧平静地躺在床上。我跑到嘉莉的房间,把那些画找出来统统撕碎再烧掉。然后我转过身,看见墙上的那幅画。它依然在那里,同很多年前一样。我走过去,抡起斧头砸上去......
如果这是梦的话,请让我赶快醒来,我要茜茜还有父母全部回来。
我一次又一次抡起斧头,恐惧使我力大无比,破碎的残片伴随着尘埃降落在地板,直到最后,整个墙面已经残破不堪。
完成这一切之后,我跪在地上,大哭起来。我哭了许久许久,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做出如此过分的事,要是父亲看到嘉莉回来的话,该会有多高兴啊!
清晨,我和镇上的人一起将茜茜葬在父母旁边。那样的话,她们又能在一起了吧。
“妮娜,我们是不会真正分开的......”
“茜茜,不可以悲伤。”
“我们便不会再孤单...”
“我也爱你......”
而我总算明白——死只是生的另一种延续。
之后,镇上的人一一与我道别。霍林叔叔到我家帮我打扫房子,我又住回到了原来的家里。
我把原来的大厅改成了绘画教室,教镇上的孩子们画画。我在想如果茜茜在的话,还可以教他们弹琴。
但是,嘉莉一直没再回来。镇上的人也再没有见过她。
后记:高考后我回到家,在房间的一个角落突然发现了这篇很多年前写下的疯狂幻想曲。笔法还很稚嫩,写作也完全没有章法,但我没有作一点的改动就把它放在这里,仅仅是想作一点纪念。这些年想写什么东西都是用笔写在纸上,也没有整理过,更不用说用电脑打出来,所以稿纸垃圾般装了一大箱。高考过后我到处流浪,忘了把它们从宿舍搬回家,当我再次回到宿舍时,却被告知已经全被当垃圾处理了......那一刻的心情,我也不想多说。所以当我回到家,再次看到这些小时候的笔迹,仿佛就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过去的记忆渐渐浮现,久久不能平静。所以,如果你想问我这个故事到底想表达什么,我很抱歉,恐怕我已经不能再回答了。又或许你已经找到答案了,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