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总会悠悠的把我带进一片草地,没有缘由,亦不经我的大脑控制,来来回回十几年。树林中没有歌声,天空没有白云,只是一年四季盛开着枯草,几只脚印零零星星的点缀着,似是诉说着自己所承受的孤独。唯一还算得上高的东西是一棵树,一颗被岁月嗜净了躯干,只剩一层老皮的树,树洞里有着微弱的光,虽是那般柔和,可那样恐怖的寂静总使人敬畏。所以,历史只在它身上刻下点点痕迹作为自己来过的证据。
虽是枯草,却都顶着花苞。只是那花苞从未盛开,好像一派生命的气象就这样被活生生的扼杀。因为时间似乎是静止的,不然定是百花齐放的人间四月天了。花朵没有眼泪,但他们有忧郁,忧郁的时候无人诉说,只能安静的说给自己听,生生世世,他们在月亮肩下做着噩梦,究竟什么样的惊天动地会把它们唤醒?大概创世纪或万物毁灭时它们都在。它们生生世世有着不死之身,只是思想被麻木一丝丝扼杀,所以,它们安静地站立,不需要挺起胸膛,只要一点卑微的尊严,支撑着它们并不真实存在的肉身。
当黑夜袭来,草丛中仍会传一阵光亮,不是大树,大叔的光是乳白色的。而此刻的光是深蓝色,蓝的不澄明,蒙住了人的眼睛,像是一阵烟雾,每一刻雾的凝结体都长着翅膀,翅膀高频率的震动让它们的头部发出亮光,它们贪婪地贡献着自己的神奇,仿佛被潘多拉用魔盒锁住了亿万年,它们凭借意念逃出来,凭借岁月让身子重新洗礼,此刻,它们竭力释放着内心的力量,仿佛明天就是末日,它们再也不可能这般快活了。天空似乎永远在下着下雨,没有丝毫要雷鸣的征兆,雨丝驱赶着蓝色的烟雾,但它们凭着顽强不愿消逝,所以它们能做的,只是一面扇动翅膀,一面在时空下不断迁移。它们一直动,但它们从来找不到一处安息之所,大概是谁在他们身上下了诅咒,就像神让女人怕蛇,又要蛇用肚皮移动。不过没有任何神明会知道这些小东西究竟犯了什么罪,是什么让它们明亮的如此荒凉,残忍的是他们似乎有生命,又活的像傀儡,在丝丝的小雨中,找不到一点的慰藉或存在感,有的只是生生世世无目的的照亮那被施了魔咒的世界,那无天日的牢笼。
循着蓝色的烟雾,便可找到它的源头,它们不可能如此孤立的存在,眼睛穿过杂草,目光便会定格在一片骇人的幽境,是一座坟丘躺着,蓝色的烟雾从它顶上的小黑洞中腾起,至此才明白,不是那蓝烟在移动,而是烟随着坟丘在动。不知是坟的光亮投射出蓝色的烟雾,还是烟雾照射着坟丘,反正它们如此蓝着,不透明,甚至是有些污浊。倒像是吃人的浓烟了,伴着黑夜,颇有些恐怖阴森,仿佛这里是地府的迷宫森林,周围弥漫的是不知名的魂灵,在你的身体穿来穿去,没有半点歉疚,仿佛他们做着一件外人讨厌单他们自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又要你看不到他们呆滞的表情,呆滞与迷茫是他们的属性,所以对于无所谓有无的路人甲,他们所能做的和正在做的就是不停地赶路,赶到哪里去?进京赶考是不大可能的,无非是到地府终结自己不是一生的一生。
至于那座坟,我没有多少认知,它躺在那里多少年了,全然不会有人知道,因它所躺着的是另一个空间,远离了欺诈却又如此落寞的地狱天堂,如你心中所想,这是顶真实的地方,同时正如你所怕,这里的所有生物都只拥有一半生命,如那蓝色幽深的雾,发出乳白色光亮的大树皮,那永远未开放的花苞,那生生世世没有宿命的枯草,还有那目光呆滞的魂灵,他们虽统治着这片地区,却没有尽到主人的责任。无可非议,这里够整齐,够安静,可却抵不了任何外界的破坏,谁来收拾呢?蓝雾大概只长着翅膀,它们没有那样的本领,大概吧,没有情感,终究算不了活物,离开的思想,一切挣扎只是徒劳,真正的繁华,不是眼中的景物,不是多么美轮美奂的房屋,只需一点点的声响,便是生命中的生机,蓝色的坟不停的挪动着距离,它到的地方寸草不生,待他离开,那些半生命的枯草又会立即冒出来,仿佛这便是它们的使命,不得不站立,不得不活着,那份的主人是谁。走近,才发现是一座透明的坟,泥土亦是烟雾制造出来的假象,墓穴很深,深的看不见底,只一片漆黑晃着人的眼。蓝色的烟雾发出呛人的气味,同时用翅膀竭力挥打着靠近者的脸,翅膀称了柳条鞭子,至此,空气中又弥漫着一层血腥味,使人窒息。它们是这的使者,它们负责守护这里,它们负责于此消磨自己的时光,从白天到夜幕降临,从傍晚到红霞满天。
说到底,主人是谁?太爷曾在梦中告诉我:“对于不明世界的黑夜,太阳会使他们新生,而那些没有名字的魂灵,时间会使它们隐匿,要挖掘它们背后的真想,除非时间会静止。所以,别做徒劳无功的挣扎,不该知道的还是不知道为妙。”我收起好奇心,把太爷的话当成的耳旁风,人若没有好奇心,也像是半生命的魂灵了,轻轻一动步子,顶着花苞的枯草大厨清脆的声响,但马上又抖抖身子,重新回到它原来的位置,同事晃晃他们的脑袋,专注地盯着所发生的一切。露水没有把它们唤醒。它们的一切动作都像是早已设计好的程序,它们只负责执行。
走近那透明的蓝坟,果真有一个缺口。只是,那处的的烟更加浓密,那处的草却长得异常旺盛,唯一一朵顶着蓝色的花苞,想极了一种极名贵的玫瑰—蓝色妖姬,在一片枯草中,它显得够惊艳,够风骨,也似乎只有它半睁着眼睛。茎上悬着的是一根极长的龙须,另一端直伸向墓府,用手一拈,它便立刻散了,原来,它们是齐装的烟尘,只为骇退冲进的生灵。我往下极目望去,却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景象,能看到的是那翻腾的岩浆。岩浆涌动着自己的身子,宛若一条大蛇在愤怒的咆哮,时而涌到墓穴后,吓得周围的枯草躲到一边。却步了,犹豫了,没有人会想下到这样的地府。好奇心仍然驱使我挪动步子,顿觉脸上一阵灼热,身体中的血液似乎被嗜血魔王吞干,只剩一层干瘪的皮肤,蓝色的烟雾在我头顶盘旋,为我的勇气擂鼓助威。在及其危险的境地下,人是不会太多考虑后果的,我纵身一跃,看到岩浆变成了天蓝色,而我,正从天蓝色的上空坠下。
后来,我便回了神,太爷在梦中对我说:“勇于冲破心中的屏障,所有的罪孽都将用血液偿还,生就一双看破幻境的眼睛,才会发现生活的真谛。”
太爷说得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