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段玉裁将“谈”字解为:
語也。談者,淡也。平淡之語。
简明地说,“谈”指平淡的言语交流。此处平淡颇 耐人寻味,可能有人要说——这不就是指说话的内容很平凡、平凡无奇嘛?再通俗点就是拉家常;相比这解释,我更倾向:“谈”特意地修饰了说话者的心情是平淡的,更深入地说,“谈”寓意了说话内容并非出自一个心情正大喜或大悲之人,因此内容本身自有其逻辑的合理性。
今天我就借这“谈”字来讲讲写作的要素——情。本人不太会写作,扯不上是什么经验之谈,纯粹以“情”为题,谈谈自己的思考。观点未必皆对,如有错误,望诸君点拨指正。
为什么谈“情”
要素者,根本也。受过中学教育的朋友想必对记叙文的六要素不陌生: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这六要素构建了文章框架,点明了行文的脉络。其实,其他文体中或多或少都存在着这六要素(像议论文的论据部分),只不过记叙文体现得最为典型,所以教学往往以记叙文为标准参考。
但是,一篇具有了这六要素的文字并不能说是一篇好(记叙)文章,甚至连文章都算不上。陆游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妙手”一词本身隐含了文章作者的创造力。创造力来自于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这六要素吗?我想不是的。你可以凭借它们搭建起一篇文章的框架,但顶多算是一篇文字记录而已。真正的创造力隐藏在文章始终,引导读者在每一个字词中心情起伏的“情”;它来自于那双“妙手”对每个字句的倾注,行文技法的思考与践行。
有人问,古代中国有那么多关于行星运行的观测记录,毫无疑问的是这些记录的真实性与准确性,但为什么没有出现像牛顿、伽利略一样的人物?我想并非是中国人不如他们聪明,而是因为中国大多数的天文观测者都是“奉旨办事”,他们写了很好的记录,却很少能够对内容本身有更多更深入的思考和探索,也即对自然真理的追求,所以如今我们回顾过往,自然难以发现有什么“可堪回首”的天文著作或论文了。本质上讲,古代中国天文学的观测缺乏以人为主体的创造性。
通过这个事实的评述我想说明的是,一篇文章的态度应该是“倾注”,而不是“陈述”。因而,“情”称为文章的核心要素,一点也不过分。
怎么让文章“入情”
司马迁的《报任安书》是流传千古的一篇文章,下面我们从它的部分内容分析文章的“情”。
相信很多高中作文都以上一段句子作为过“苦难”,“发奋”等主题的素材。引文中涉及的著作都流芳百世,司马迁最后评述为“大抵圣贤发奋之所为作也”。但我们可以深入看看,句子中的每一小句的前半部分都是言及诸位圣贤的人生“悲惨”经历,可见著作的产生跟人生经历是分不开的。为什么我们认为分不开?难道不是圣贤特殊的人生经历让它能够在创作时倾注更多的“情”吗?当然,我并不认同只有苦难的人生才是创作出好的传世之作,虽然大都如此(这是个统计学问题,有机会另外阐述)。
可能一些人觉得这些经历离我们太遥远了,我们不可能靠着给自己创造“悲催人生”来写好文章。如果你这样理解,可能是我的理解和想法还不够突出:文章创作因为倾注自己作为创作者的情感。这样才能有血有肉,不然形同白纸,味如嚼蜡。
就像司马迁说的这句:
人固有一死,死有重如泰山,或轻于鸿毛。
我们把它奉为至理名言,其内容本身是司马迁先生在《报任安书》中的感想与评说。文字作为载体,传达着作者的种种,仿佛时隔千年,我们依旧能够从字里行间触及圣贤的气息。一念或一想,板正的方块字如现脑海。如果不是“情”,又如何能够在变化的汉字传承里感受着力量的传递?
同时,“重如泰山,轻于鸿毛”也体现着文字技法,这技法不是来自于你看到我在这写下的,而是原作者胸中墨水心中才情的体现。
可见,一篇文章,“情”是赋予文字灵魂而成文的要素,它既寄托着作者倾注的情感,又体现着作者所有的文字技法。若仅有前者,未免太过直白,难称为美;若徒求后者,文字华丽却空洞失神。
王小波先生说过:“数学不是人人都能会的,作文也如此”。我这一凡人,不知道自己能否学会,且行且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