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弄》

　　刘福来的妻子是一个漂亮但又小气的人，她有着一头棕黄色的头发，留着空气刘海，她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她把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只要她丈夫的钱以她来代管的名义进了她的腰包，要再想把它弄出来就得大费脑筋了，只靠简单的劝说和撒娇根本就无济于事，她从来就不吃那一套，家里的一切开支她都要精打细算，能省的就省，能将就着用的就将就着用，绝不浪费一个子儿。如果你哪天实在是缺钱，当你向她开口借钱时，她是不会管你遇到了什么情况，她的回答总是努嘴皱眉，千篇一律：“哎呀，我哪里有什么钱呐，您找别人吧，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穷的了。”

　　“我想这回你得大方一次了。”这天晚上，在卧室里，刘福来对他的妻子说。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睡衣坐在梳妆台那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往脸上涂抹贵人牌珍珠霜。“一星期后戴戈就要结婚了，我想买一双新的皮鞋，参加他婚礼的时候用。”

　　“说的什么话，”他妻子看着镜子里的他说，“你还有三双皮鞋呐，有哪一双不能穿了？有哪一双你穿出去会让人笑话了？你可别在我这儿耍心机，那三双皮鞋你找个擦鞋匠把他们擦的亮闪闪的，穿去参加戴戈的婚礼照样能给足你面子。听着，你别想趁着戴戈结婚的事在我这儿敲诈一笔。我们卡里的那点存款少的可怜。”

　　“我那三双皮鞋的脚后跟都磨损了，”刘福来反驳说，“鞋面也有很大的皱纹。作为男人，在那种场合，皮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就的，怎么也得来一双新的。你就大方一次，给我买双新皮鞋，我保证，今后两年都不会再跟你提及任何买鞋的要求，就买这一次，怎么样？”

　　“不行！我始终觉得，你那三双皮鞋没有什么丢人的地方，你就将就着穿！再说了，婚礼上，戴戈和他的妻子才是大众关注的焦点，谁会去在意你的那身行头？至多三个小时，我们就会离开。”

　　他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亲吻她的脖子：“我的好太太，您就慷慨一次，给我买一双吧。”

　　“不行！”她推开他，“怎么着也得等你那三双皮鞋坏的不能再穿了才行，现在说什么都不行。”

　　刘福来被自己的妻子无情的拒绝，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往他的头顶上倒了一桶凉水，然后凉水打湿全身，使得他从头凉到脚。他转身离开，像一只输了战斗的小狗钻进了被窝里。

　　第二天早晨刘福来去上班时他穿上了那三双皮鞋中的一双，他的妻子用一块毛巾把它们擦亮，说：“看吧，我就说它们好着呢，现在多亮堂。”

　　黄昏时，刘福来的妻子做好了饭菜等着他回来。她听见门锁芯里插进了钥匙，门开了，这个家的顶梁柱回来了。不过让她感到吃惊的事，她丈夫右脚上的皮鞋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亲爱的。”她走过来瞅瞅，“怎么会烂成了这样？”

　　“哎，说起来可真倒霉。”刘福来说，翘起自己的鞋来，“就在刚刚，我为了赶时间回来，横穿马路时，这只鞋从脚上掉落了，一辆汽车驶来从它身上压过，然后它就成了这副样子。真可惜，现在这双鞋是彻底的坏了。”他脱下鞋子，提着它们走到垃圾桶那儿，然后看着他的妻子说：“现在我得把它们扔掉了。”鞋子就像是高空中丢下去的炸弹一样落下去，归宿在了垃圾桶里。

　　第二天早上，刘福来穿上那两双皮鞋中的一双去上班，他的妻子送他出门时嘱咐道：“今天可别再横穿马路了，你得让你的皮鞋和你的人一样完完全全地回来。”

　　晚饭时，刘福来回来了，他的妻子第一眼就打量他的皮鞋，不过她照样感到吃惊，因为她丈夫的右脚鞋面上赫然有着一条大约成人的中指尺寸的口子。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她说，“难道这是被疯狗咬的不成？”

　　“对，这就是被一条疯狗咬的。”刘福来说，“你猜的一点也没错。就在刚刚，我回来的路上，一条大狗冲着我狂吠，我在地上跺了两脚，接着它就冲了过来，它哪里也不咬，唯独咬着我的鞋子不放，那股劲儿把我硬生生地扯出几步远。我挣脱它时，这鞋上就出现这条口子了……”

　　“你没找那条狗的主人？叫他赔你一双新鞋子？”

　　“没有。那条狗跑的贼快，一转眼就跑远了。”他脱下那双皮鞋，又走到垃圾桶旁边，做了一个无奈的丑相，扔掉了。

　　第二天，刘福来只能穿上那最后一双皮鞋了，这双鞋与之前那两双相比更差劲。当他和他的妻子道别时，他说：“我的好太太，今天您就大方一次，去给我买双新皮鞋吧，如果今天我再遭遇到什么不测，那就会没鞋穿了。”

　　这一天刘福来平安无事，晚上回来时，他脚上的皮鞋没有遭遇任何风波，早上出去什么样，现在还是那个样。他发现鞋柜里多了一双新皮鞋，这双皮鞋亮堂堂的，鞋面都能照出人像来。他暗自窃喜，自己的小伎俩终于起了作用。

　　“多少钱？我的好太太。”他问他的妻子。

　　“800块，贼贵了。”

　　“您真漂亮。”他试了一下，这双新鞋刚好和着他的脚，叫他称心如意。他在他妻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并捏了一下她的小脸。

　　不过第二天，刘福来就遇到了一件极为扫兴的事，他路过一家名叫“鞋满天下”的鞋店时，看见了里面有着一双和他妻子买给他那双一模一样的皮鞋。他走进去想去问问价格。

　　“这双鞋我们售价120元，先生。”鞋店里的女侍者对他说。

　　“120元？”他显得有些惊讶。

　　“没错。”女侍者说，“您需要试试看吗？”

　　刘福来把它拿在手里，翻转着细看，最后确定无疑，他昨晚收到的那双皮鞋和眼前这双是一样的。

　　“我想请问一下，”他说，“昨天是不是有一个女人也在你们这儿买走过这款鞋？”

　　“是的，有两个。”

　　“我说的那位她是不是有着一头棕黄色的头发，空气刘海，人看起来也有些漂亮？”

　　“对，有一个，跟您刚刚描述的分毫不差。怎么，您认识她？那个女人给我的映像非常深刻，她总是挑剔这双鞋的不是，还数落它根本就不值这个价，应该更低点儿才是；不过好笑的是，这双鞋已经是本店最便宜的了，最后她还是付了120元买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