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方忆北死了,跳楼自杀死的。
就在刚刚,七月十二号下午四点左右。
你瞧,她趴躺在水泥地上,发丝黏着半干的血迹,七零八落的散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
真是的,连死都死得这么难看。
我想起第一次在农田里见到她的时候,乡土的泥巴星星点点地布满她的全身,漂亮的脸蛋上挂着两行泪痕。
她跪坐在泥土地里,细声抽泣地捡着那散落在农田里、已被浸得湿哒哒的课本。
“你好啊,我叫李景初。”
真是个没礼貌的丫头,我撇了撇嘴。“我帮你捡吧。”
春日阳光铺洒在她的脸上,她抬头眯着眼望着我。
“从今以后,咱俩就是好朋友了,以后他们要再欺负你,我就去老师办公室把他们的作业本偷过来!”
她又低下了头,半响憋出两个字来:“谢谢……”
在以后的时光里,她常常跟我开玩笑的说,景初啊,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你为什么不是男生呢,如果你是男生我肯定给你做媳妇儿。
我总是对她翻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攻其不备抢走她手中的半包辣条,转身撒腿就跑。
可是,现在,她却死了。
我的发小,我的闺蜜,我的假想敌,我的‘情敌’,我的眼中钉,我的方忆北……
她死了。
2.
她爸看见了我。
他双眼布满红血丝,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剥般地看着我。
“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只会抢男人的贱人,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你这个畜生,畜生啊!你没人性……”
我想,如果不是有旁边的警察拼命拉着他,我肯定会马上下去和方忆北重逢的。
他爸还在辱骂着什么,我听不见了。
只感觉到,慢慢地,周围的吃瓜群众也对我投以满怀恶意的眼光,嘴里还吐着些脏话。
方忆北,你看见了吗,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敢不敢马上醒过来,跟我来打一架。
扯头发还是掐手臂?
你挑吧。
我不知道我在街上晃荡了多久,回到窄小的出租屋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突然,手机铃响起。我才想起先前冲出去时忘了带手机。
是我妈。
我凝神几秒,接通了电话。“喂,妈……”
“李景初!你这几年在外面到底鬼混了些什么?爬上你好姐妹男人的床,逼得你好姐妹去自杀!你你你……你太不要脸了!你简直丢了我和你爸的这张老脸!你知不知道现在村里人都怎么看……”
我挂断了电话。我好困啊。
3.
梦里,我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见了方忆北。
她兴奋地朝我挥了挥手,喊道:“景初,快过来,这里的西瓜比较大!”
小时候,总是别人家农庄里的西瓜比较甜。
她放哨,我来摘。我们总是能心领神会。
这个梦做得真长。
我似乎能感觉到快要到清晨了。
可是,我已经没有勇气面对它了。
4.
我醒了过来,可是我却不愿意睁开眼。
直到我感觉到,这床上好像不止有我一个人!
我猛然睁开了眼,正好对上王铁明的鼻尖。
“王铁明?”我惊恐的看着半身裸露与我同床共枕的男人。
怎么回事,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无意地扫了一眼房屋。
这是……这是王铁明的家?
昨晚,我不是在自己的出租屋吗……
王铁明,是方忆北的未婚夫。
年轻有为,学富五车,就是名字土得掉渣。
我喜欢王铁明?呵。
为了钱?嗯,百分之二十吧。攀上富家公子升职升得快些?嗯,再加百分之二十。
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人是方忆北的未婚夫。
我恨方忆北,我恨死她了。
所以,不管这个男人是王铁明还是王铁蛋,是富家公子还是路边乞丐,只要她是方忆北的爱人,我都会耍尽手段爬上他的床。
我只想证明一点。
我一点也不比方忆北差劲。
她不过就是个该遭人唾弃的私生子,凭什么大家都夸她,都得对她众星捧月?
凭什么啊?
5.
我甩了甩头,赶走这些无厘头的思绪。
口中木讷地喃喃道:“方忆北死了,方忆北已经死了……”
“亲爱的,你嘀嘀咕咕什么呢?”王铁明迷迷糊糊揉了揉双眼,单手撑起脑袋望着我问道。
我从来没有认真地打量过他,如今细细瞧上一番。
果然……
的确……
果真……
长得不咋滴。
看着这渣男,我突然觉得方忆北真是可怜。
遇上个女表子闺蜜,还摊上个渣男男友。
你们瞧,这渣男脸上哪里透露出一丁点悲伤情绪了?
我咬牙切齿地望着他,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狠狠掴了他一巴掌,接着使出了洪荒之力积攒了一口口水,呸在他脸上。
总算是为方忆北出气了吧。
“渣男!”
王铁明愣了半响,我快速的穿着衣服。
“你他妈神经病啊是不是?”他满脸无解地看着我,愤怒道。
我又甩了他一巴掌,大声喝道:“你就不觉得愧对方忆北吗!她那么爱你!”
王铁明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似得。
“李景初,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圣母心大发,突然心中长出了一朵圣洁的白莲花了吧?”
6.
“比起你,我还算是有星点良心的,方忆北已经死了,咱们俩也结束了……”
我还没说完,就听见王铁明嗤笑一声。
“方忆北死了?哈哈,你这么盼着你的好闺蜜死?啧啧,恶毒啊……李景初,幸亏你有一副长得不错的脸蛋,要不然,你还真不剩下什么了。”他语重心长道。
当我得知方忆北没死之际,我首先是狂喜,然后是疑惑……那昨天……是噩梦吗?怎么可能呢,那么真实……
“今天是几号?”
王铁明好似看傻x似得看着我,我从他眼中,看到了厌恶之意。
我一把拿起床头桌上的手机,打开屏幕。
2016年7月12号。
手机坏了吧?
我拿过王铁明的手机,打开屏幕。
2016年7月12号。
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
今天是13号才对。
方忆北已经死了,虽然我不希望她死,可是她千真万确已经死了,她是因我而死的,她是跳楼自杀死的,她死得非常难看,好多警察都来了……
7.
方忆北真的没死。
现在真的是7月12号上午十点三十六分。
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我扯起嘴角残笑,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方忆北没死。
我神情恍惚的从王铁明家中离去,乘电梯,电梯门快关上之际,一个妇女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我连忙按住按钮,让她们赶上了电梯。
“谢谢啊。”妇女朝我点头微笑致谢。
我感觉,这场景好像经历过了。
电梯下到十一层时,小女孩递给了我一块巧克力。
我愣了半响……
我确定这情节一定经历过,而且就在昨天!
我木讷的接过巧克力。
“叮——”
我从电梯门走出来。
这……
我剥开了手中的巧克力,放入嘴中,那味道都和昨天吃的一模一样。
我不知所措地望着周围,视线中出现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正在垃圾桶里翻找着塑料瓶。
如果不出所料,她马上会被一颗小石子绊倒在地。
我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她,心中忐忑个不停。
我在等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
8.
“啊——”
我看着周遭的一切,觉得恐怖至极。
她绊倒在地了。
‘昨天’我看到了,却没扶她。
我咽了一口口水,我想我此刻脸色一定是苍白的。
穿越了?
我满城的跑,寻找着今天是13号而不是12号的证据。
9.
我惶恐至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是做梦了?
我回到出租屋,泡了一桶方便面,吃完突觉困意袭来,索性倒床就睡。
手机铃声吵醒了我,我接过电话,不耐烦道:“喂——”
“方忆北自杀了,跳楼自杀的,在XX大厦,你快来啊!”
是小黑的声音。
顿时,我睡意全无!
方忆北又自杀了?
我扔下手机拿上钥匙钱包就往外跑。
我把我昨天经历的事情又经历了一遍……
方爸爸的辱骂,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还有我妈的来电……
难道说,我的梦是有预言功能的?
回到出租屋时,我整个人身心俱疲。
很快我便好似陷入了一片混沌当中,沉睡过去。
10.
然而,第二天清晨。
我还是在王铁明的床上醒了过来。
那个抱着小女孩的妇女还是在电梯门快关上之际,朝我挥了挥手。
楼下步履蹒跚的老人不意外的被小石子绊倒在地。
54号公交车还是人满为患,挤得我喘不过气来。
出租房隔壁的女人又在疯叫,和她丈夫吵架,连吵架内容都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
下午四点左右,小黑的电话如约而至。
方忆北还是自杀了,死得还是那么难看。
方爸爸辱骂我的话,我都快能背下来了。
哦,对了,我妈骂的话,我也背下来了。
嗯?我这是被困在了12号吗?
我被困在同一天了?
11.
当我意识到这个事实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其他。
而是,我要去XX大厦守着,我要阻止方忆北自杀!
这个蠢女人,虽然她很可恶,但我不要她死!还死得这么难看!
三点十七分时,方忆北来到了XX大厦的最高层。
躲在暗处的我现身走了出来。
“喂,方忆北。”顶楼的风有点大,吹得我的头发到处飘,真是碍眼,明天就去剪了它。
方忆北转过身来,眼眶红肿,但难掩其姿色。
她神情有些恐慌,但更多的,我想一定是憎恨。
我那么对她,她一定是恨死我了吧。
“方忆北,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说,如果我是个男生,你就嫁给我。”
我搞不清楚我现在到底想干什么,我脑子一片混乱,唯一清晰的一点就是,我不要她死。虽然她已经‘死过’很多很多遍了。
我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将那被风吹得飘扬紊乱的发丝搁置耳后。
我从来没见过她短发的样子,突然有种想和她一起去剪短发的冲动。
“李景初,你赢了。”她吐出六个字来。
12.
我低头轻笑了一声,我对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恨意,有的只是愧疚。
我尝试着慢慢前进,想要靠近她。
她仿若能读懂我心思般的节节退后,喊道:“李景初!你到底还想怎样!”
“我不想你死!”我拼尽了力气吼了出来。
她愣了一愣,呆着没再动。
我苦笑了一声,忍住想哭的冲动对她说:“你还记不记得是老四家的西瓜比较甜还是阿牛家西瓜比较甜?”
我顿了一顿,泪水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我抹开一把泪轻声问道:“为什么我们现在会变成这样?”
“李景初!”她嘶声力竭地喊着我的名字,大哭着:“这句话该我来问你吧?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听到她的问题,苦笑了两声。
既然她挑起了话题,那今天,就说个清楚吧。
13.
我干脆席地坐了下来,嘴唇都快被我咬出血来。
“我记得小时候,因为你是你爸带回来的私生子,村里的小孩班上的同学个个都欺负你,那时候我是施舍给你安全感的人。”
“可是后来呢,你成绩比我好,人又乖巧懂事,渐渐地村里的大人们都喜欢你,都夸你是个好姑娘,是个典范。每每我奶奶骂我时,都不忘拿你和我作比较。”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
我哭得昏天地暗,不停地抽泣,想要缓解心绪,可是我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无法释怀。
“最深刻的一次就是,老师当着全班人的面,说我长大了以后,给方忆北提鞋都不配,全班哄堂大笑,包括你——”
我抬头直直盯着方忆北的眼睛看,似乎愤怒又被激发了起来。
“后来,咱们之间的距离被拉扯地越来越远,你乖巧懂事、成绩优异,再也不是那个肯跟我下田抓蚯蚓下河抓蝌蚪的方忆北了。”
“你爸去城里和别人合伙开了家宾馆,你家开始富裕了,每年暑假你都能带回来一堆我听都没听过的新鲜玩意儿回来跟我炫耀。”
14.
她听着我说,慢慢地坐在我对面,开口想要打断我的话。
我视若不见,继续发泄恨道:“后来,我爸妈把我接到了南京上学,从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改变我自己,我要变得温柔!要变得不再像是乡下丫头!”
“可是没想到,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啊,高考居然能考到一所学校去……呵呵。”
“你就像是明天的星星一样,我怎么追怎么赶都跑不赢你。”
“李景初——”
“闭嘴!”我吼她一声,继续道:“你还记得李铁柱嘛,对,就是那个皮肤很白的男生。你肯定不记得了吧?他还是你众多追求者中的其中一个呢。”
“我喜欢他,可是他却把巧克力送给了你。”
“而你,像是施舍一般的对我说,要是喜欢这盒巧克力,就拿走……”
“方忆北,你明明才是上天应该抛弃的那个女孩,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变成了我啊!”
我越说越激动,弹跳了起来,朝着她怒吼。
15.
她淡若如水。
我像个泼妇。
我做了很多错事。
我睡了她的未婚夫。
把她告诉我的秘密,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大学最大嘴巴的一个同学。
我还告诉了别人,她的妈妈是个勾引有妇之夫的狐狸精。
方忆北是个私生子。
现在,我把我心中所有对她的怨气冲她发了出来。
可是,她还是这么恬淡。
真他妈……
16.
我像泄了气的气球,重新跌坐在地上,像个狗一样。
“景初——”
她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那时候我爸去城里开了宾馆,说要接我到城里上学。”
她低了低头,像是哽咽。
“我对他说,不行,我要留下来和李景初在一起。”
我抬眼与她对视了几秒钟。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忽然,她唰得一下站了起来,冲着栏杆那边跑过去。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她转过身来朝我大声哭喊:“李景初——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不是在农田,是在村头的那颗桃花树下。我看到,你被蒙着眼睛面对着桃花树,跟其他小朋友玩捉迷藏。”
“桃花初开,粉景漫天。”
“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李景初,我恨你——”
她纵身一跃,跳进人的海洋。
17.
今天,我是来阻止方忆北自杀的,可是她还是死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想尽了各种办法阻止她。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差没跪下来求着她了。
可她还是死了。
她的记忆,在‘新’的一天,全都会重新开始。
不对,准确的来说,是全世界的记忆,都会在12号重新开始。
除了我。
我被困在了12号,出不去了。
18.
我快要疯了,我已经经历了将近一年的7月12号……
王铁明、搭电梯的母女、绊倒的老人、54号公交车、隔壁的妇女、小黑的电话……
一模一样的人,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对话。
方忆北都自杀三百多次了……
全都在重复。
每天当我睁开眼时,世界又开始周而复始。
最可怕的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我被困在了同一天。
我费尽心思说服他们,可哪怕是相信了,那也仅是那一天而已。
到了第二天,一切的记忆又从他们的脑中抹去了,除了我。
这一年里,我已经想尽了各种办法试图逃出生天。
到了凌晨十二点拼命忍着不睡、自残、自杀、上吊、割腕、吃安眠药、报警、订飞机票飞往国外……
甚至,我想到了破坏游戏规则。
我在方忆北跳楼自杀前,就把她推了下去,我杀了人。监控录到了。
我被警察抓了,收监入狱。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到了‘第二天’,一切都会恢复如旧。
我快要疯了。
19.
又经历了300多天,我已经不记得现在真正的时间是多少了。
可能已经到了2018年了吧,我也不记得了。
可是,我仍被困在2016年7月12号。
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接近崩溃的边缘。
20.
正当我真的快疯了之际,上天终于给了我一颗救命稻草。
我梦见一个神秘人,我看不见他的样子。
他虚虚幻幻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醒来后赶紧去清苑路吧,那里会有人帮你走出7月12号的魔咒的。”
醒来的那一瞬间,我迅速穿好衣服,提着鞋光腿就跑。
我多害怕那个能救我逃出12号的人,等不到我,就走了啊……
“师傅,清苑路,快!”
现在是12号早上7点半。
我以往的任何一天,醒来时都是10点多了,唯独今天。
我仿佛看到了希望!
我狂喜,狂跳!
因为我马上就可以逃出去了!
21.
清苑路此时人烟稀少,有的只是起早去喝茶的老人家。
我疯了似得抓住每一个经过我视线的人,不论男女老少。
“你能带我逃出今天吗?”
所有人都以惊恐的眼神看着我,以为我是疯子。
可是事实上,我确实离疯已经不远了。
这时,有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要找的人是我,他们已经报警了,很快民警就会过来抓你去神经病院,我只能在这里待一天,赶紧跟我走吧。”
在我还没看清她的样子时,她迅速抓住我的手,拔腿就跑。
我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她。
22.
我望着眼前自称是12岁的我,一言不发。
因为,她真他妈是12岁的我!
可是我已无暇顾及了,我歇斯底里的抓住她的肩膀,跪在她的面前哭喊道:“我求你,我求你,你带我逃出去吧!我很痛苦……”
“诶,你就是13年以后的我?也太没出息了吧?
她一脸厌恶地看着我,不对,不是她,是12岁的我……
“我是12岁的你,是一个神秘人让我过来找你的,他说13年后的我遇到了一个困难,需要12岁的我来帮未来的我,所以我就来了。”
小景初围着我绕了一圈,努了努嘴道:“你真的是13年后的我?”
我不会怀疑她,因为我知道12岁的我是什么样子。
可是她却不知道25岁的我是怎样的。
我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23.
“你真的是13年后的我?”
“是。”
小景初突然兴奋地跳了起来,哈哈笑道:“我还以为那老头儿坑我的呢。”
“对了,你遇到了啥困难?”
“我被困在同一天了。”我望着她那双迷惘的双眼,没好声气道:“你不是知道吗?”
“知道什么?”
“知道我的处境啊!”
“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处境啊?”
“那你先前拉着我跑前说的……”
“哦……那是那个神秘人让我背的台词。”
我没了耐心,咬牙切齿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该怎么帮我?”
小景初歪了歪头,眼咕噜一转。
我清楚地知道,‘我’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当然是告诉啦,嘻嘻。”小景初朝着我笑了笑,露出不太整齐的牙齿。
我突然就被逗笑了。
“不过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我才能告诉你。”
“说。”
24.
“给我买包四海辣条吧。”
“啊?”
“我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自己一个人吃一包四海!”
小景初眼睛里发着光。
我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
我记得曾经,我确实是有过这么一个梦想。
那就是,独享一包四海辣条。
我几乎走遍了全城的小卖部,才找到一家有卖四海的店。
童年时的小吃,都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销声匿迹了……
我皱眉望着连手指头都放进嘴里吮的小景初,无可奈何道:“可以告诉我了吧?”
“不行!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先。”
“你嫁人了吗?嫁给了谁?”
“没有,我也不知道你会嫁给谁。”
“那你有男朋友了吗?他长成什么样?帅不帅?”
我沉默半响,心如刀割。难道我该跟她说,喂,傻逼,我睡了你最好的朋友的未婚夫。
“说啊!”
“没有,没有男朋友。”
“那你现在很有钱了吗?你有没有带咱爸妈去国外旅游啊?”
“你怎么不说话了啊?”
“诶诶诶,你咋还哭上了呢?”
“别哭了,别难过了。你看,你现在都买得起一包四海了,你还难过啥啊?”
25.
在小景初的执意要求之下,我带她来到了我的出租屋。
“噫噫噫——”她不停地发出嫌弃的声音。
“你咋住这么个破地方啊,你的几百万哪里去啦?还有你的大别墅呢!”她插着腰一脸诧异的望着我。
她花了几分钟之后,终于闭起嘴来。
我想,她是接受了13年后的她很穷的事实了吧。
她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你的清华北大毕业证书去哪啦?我要拿回去炫耀一番。”
“清华和北大是两所学校。”
“……拿出来瞅瞅啊。”
“你以为这么容易考?”
“你没考上啊?”她表情更加的诧异,转过身来走到我面前,用着稚嫩的语气质问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不是要上清华北大的吗?你还没带咱爸妈出过旅游,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我的梦想,你帮我完成了几个?”
我头低垂在半空,颓废不堪的样子,连现在的我都觉得非常讨厌。
小景初突然哭了起来,哇哇哭着,细声抽泣着断断续续道:“我不要长大了……”
“我不要长大了!我不要长大啦!”
小景初是那么的满怀梦想、满怀壮志,可是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让她来见我?见13年后生活得一团糟的废物?
26.
“对不起、对不起……”我搂住她一遍一遍地道歉。
对不起,我把你活成了这个鬼样子。
大约过了半个钟以后,她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我。
突然对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担心,我会努力学习的!说不定我能改变现在的你呢!”
接下来的一天里,我带着小景初去了她从未见过的游乐场,我和她谈天说地,说我的现在,虽然糟糕,可是她却很好奇。
晚上九点多时,小景初对我说,她要回去了。
临走时,她塞给我一张小纸条,说道:“这是神秘人让我给你的。”
“对了,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问你。”
“你问吧。”
“你有没有跟忆北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啊?”
27.
“我要走了,今天我问了你一天的问题,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我要你一定答应我两件事。第一,要快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快乐;第二,要跟方忆北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听见什么,都一定要和忆北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好!”
28.
小景初走了之后,我打开那张能拯救我的字条。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29.
嗨,你好。
我叫李景初。
桃花初开,粉景漫天。
好听吗?
我闺蜜叫方忆北,是她爸爸给她取的,也是很好听的名字呢。
她的名字是有故事的。
她妈妈和她爸爸是在北方的一个小镇相识相知,可惜那时候她爸爸已有了家室。
六年后,她妈妈病逝了,这才将方忆北接到身边来。
忆北忆北,忆北方的佳人。
30.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我最好的闺蜜——方忆北。
【后记】
第一次在简书写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闺蜜’一词开始成为一个贬义词。
人们一旦谈论到‘闺蜜’一词,都会给她冠上‘小三’、‘女表子’等不好的词汇。
当然,也包括这个故事。
抱歉,我居然也加入了黑闺蜜一词的大军里。
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歌颂男生之间的友谊,女生们开始羡慕男生之间的铁哥们儿的友谊。
开始质疑女生之间的友谊……
这让我很困惑。
最后,恳请大家不要再黑‘闺蜜’一词了,请在听到或看到‘闺蜜’一词时,脑中不再反射条件般的想起小三之类的贬义词。
闺密,亦称“闺蜜”词名源自“闺中密友”,指女性要好、亲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