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秦恺 | 心理咨询师

佛洛依德把人刚出生的婴儿阶段，定义为自恋阶段，这种与生俱来的自恋，是发展自尊和自信的基础。正常人会顺利过渡，跨入下一个成长阶段。但如果这个阶段没有顺利地渡过，一部分人即使到了成年人的年纪，心智会仍然停留在自恋阶段，成为所谓的“自恋者”。

自恋者以自我为中心，认为世界和他人只为他们而存在着。

                                                                                ——欧文.亚龙

简单地说，自恋者只看到自己，看不到他人和外界，除非这些和他的欲望或恐惧是有联系的。他们按照自己的感受和想法行事，天真地而又无意识地认为他人都应该与自己的感想一致。当遇到不一致的时候，他们又能非常轻易地忽视掉。复仇者联盟里的钢铁侠托尼·斯塔克就是一个典型的自恋者。

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理会旁人的看法和感受，也从不负责任，由于他拥有巨额财富和极高的智商，还很会赚钱，身边总是美女云集，豪华跑车、私人飞机、豪华别墅等各种奢侈品应有尽有，很多事情用钱就摆平了，还有人会帮他善后，帮他收拾尽情欢娱或是一时兴起搞出来的所有烂摊子。

《钢铁侠1》里，斯塔克指定好友罗迪上校作为他的颁奖人（西方一种习惯，获奖人可以向主办方提名颁奖人），但是在颁奖宴会上，他却不见踪影，溜到赌场里玩闹去了，根本不顾及好友和主办方的颜面。尽管他的好友称他的助理佩珀为婴儿保姆，以此来讽刺他，但他毫不在意。愧疚、负责这些都与他无关。

虽然你可能不喜欢他，但你是否已经在心里偷偷地感叹：“这家伙活得太爽了！”。

被迫“醒来”的斯塔克

斯塔克活得很爽，他从自恋中“醒来”完全是被迫的。第一次将他从自恋状态里拉出来的是他被绑架了，他看到自己制造的武器不仅仅是他口中那维护和平的工具，也是制造冲突、争端和平民死伤的工具（以前尽管许多人指责他，但他一直无视这一点）；在他脱逃的关键时刻，医生选择了救他，牺牲自己。在现实和死亡危机的冲击下，他从自恋中走出来一点点，开始看到更多的人，更加客观地看待世界。

随后的发展，有点像被推动的多米诺骨牌，开始发生一系列的变化：斯塔克意识到一直爱着他的是助理佩珀，他开始在意佩珀的感受，会向她道歉；会向其他人说对不起，能承认自己的错误；拈花惹草的欲望逐渐消减，取而代之的和佩珀开展一段持久的亲密关系；

到了《美国队长3》，斯塔克甚至开始为复联行动造成平民死伤感到内疚，内疚感折磨着他，使他开始怀疑自己能否肩负起保卫地球和人类的责任，这在《钢铁侠2》里是没有的——那时候的他，宣称他就是那个维护和平的人，以救世主自居，非常享受那样的感觉。

自我怀疑使他迅速地决定和联合国签署协议，接受官方组织的领导和指挥。他和美国队长罗杰斯的区别在于，罗杰斯也为伤亡感到痛心，但仍然坚持自我抉择。自我抉择意味着承担责任，对斯塔克来说，承担责任就要面对自己的内疚，而交出决定权，复联的行动就有了正当的理由，不需要由自己对行动后果负责，这样就不必再感到内疚。

从自恋中“醒来”的斯塔克，面对着自己复杂的情感，这些情感时而把他导向爱，导向亲密关系，时而让他感觉痛苦，让他想逃离，去依附于某个可以依靠的权威，重新回到那个听从父母指挥的孩童状态。

这就是逐渐从自恋中醒来的斯塔克，你认为是哪个阶段的他更爽呢？

现实生活与未来

正常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自恋，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的人际关系问题，常常是和自己的自恋有关。在团体咨询里，自恋程度高的人对于不同的意见常常表现出不屑一顾、忽视或指责，常常容易感情冲动。

在中国社会里，自恋在社交、工作场合被掩盖起来，对社交和工作影响不大，但在亲密关系里，自恋却常常暴露无遗。有人这样评价自己的同事：“他在工作中是个挺好沟通的人，想象不到他在家里会做这样的事，完全听不进妻子的话……”

现在许多人在回家后，更热衷于对着屏幕，而不是对着活生生的人。随着VR（虚拟现实）和生物科技的高速发展，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屏幕会被一个外表和人没什么区别的机器人取代，这样人们就可以只和一个完全配合自己的机器人生活了，就像钢铁侠有一个贾维斯一样，再也不必顾及另一个人的感受，不必调整自己的言行，也不会有冲突了。

有人说：“这不就是满足自恋吗？”

看到现在的钢铁侠，再回想最初的斯塔克，你想从自恋里“醒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