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学》杂感七
今天下午，数学组的骆老师在校道上面偶遇我，提了一句，“还在哭--”。我听了有些摸不着北，顺着问了句：“谁哭了？”骆老师停了下，反问我，“你不知道？”我当场愣住，直接回了句，“知道什么？出什么事了？”骆老师谨慎地看了下周围，才悄声说，“昨晚有个女生一时想不开，在科教馆跳楼身亡了。”我听了当场脑中一片空白，心里好像被人塞了东西一般，顿时觉得沉闷不已。学生？跳楼？身亡？在开学不到一周的时间内......我内心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惊诧，我没有想到在电视，网络媒体上间或看到的惨烈新闻竟然真的会发生在了自己的身边，一股浓浓的哀伤忽然包围了我，我不由得低声质问:“为什么？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了吗？”也许是我脸上的哀伤触动了骆老师，骆老师一脸凝重地说，“具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临近高考，学习压力太大了。”“那她的家人呢，现在怎样？”“今天中午她的家里人趁门卫不注意的时候，跑到她昨晚走的地方，放了鞭炮，据说还烧了纸钱。现在她的妈妈就在那里，刚刚一直在哭。”我顿时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内心的难受感依然很强烈，心脏也好像被人捏住一般，总有股胸闷的感觉。想到了这个孩子的残酷选择，我的内心在疼痛之余，不由得默念奶格玛千诺为那她祈福。我想，发生了这么惨烈的事，她当时一定是相当相当的难过。我真诚希望自己的祈祷，可以给故去的她送去一份温暖。同时，我也深深地同情和怜悯她的家人，养了十八年的孩子，说没了就没了，这种感觉肯定就像天塌了一样。那种绝望和痛苦，绝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承受得了的。
和骆老师告别后，我就走去自己的办公室。半路间，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揪住了我的心，我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哭得几欲跌倒的中年妇女被两个校方领导搀扶着，正一步一步缓慢地向校外走去。沿途哭声震天，到后面，就只听见干嚎声，但那叫喊声里分明带了心碎欲裂的味道，仿佛痛入到了灵魂的最深处，令听者无不动容。我明白，这便是那个孩子的母亲了。孩子，如果你提前知道自己的家人会如此地悲痛哀伤？知道学校的老师会如此为你牵肠挂肚，寝食难安，你还会作出这么激烈的选择吗？可惜生命只有一次，错过了便不能再重来，我想你当时真的很痛苦很难受，可是再痛苦和难受，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去和老师、家人或朋友好好地聊一聊？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一个决绝的答案？听着那母亲痛彻心扉的哭喊声间歇传来，我竟也不由自主地留下了眼泪。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非亲身经历者不能体会。我忽然很想帮帮那位孩子的母亲，想给她送去雪师的一套书。但理智告诉我，现在绝非现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家人正处于情绪的崩溃期，是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的。所以，我还是回到了办公室，再次默念起奶格玛千诺为她祈福。待情绪稍加稳定后，我痛定思痛，想到了很多。诚然，高考是人生一次很重要的经历，但绝不是非此即彼的关键性选择。但在升学率的压力下，为了保证生源，很多高中仍然选择了唯分数高低论英雄的作法。明明国家推行素质教育这么多年，给学生减负的呼声也持续不断，可到了实际的操作上，很多学校仍然采取了新瓶装旧酒的作法。在我自己的亲身体会中，我前往参观和学习过的很多广西高中都是如此，其中有些还是广西的顶级高中。为了强化自己学校的升学率，增加重本率，各个学校可谓绞尽脑汁，各种高考指南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其中全国饱受争议的衡水教学模式，在我们当地就深受领导的推崇，甚至不惜为此新建一所高中，以借鉴其模式。可我始终认为，阉割人的活性和创造力的衡水教学法虽然一时在成绩上有骄人的表现，但从学生身心的长远发展来看，是弊大于利。原因是这种军事化管理主要以术为主导，它的着力点往往是培养成绩而不是培养人，有时甚至会为了术，而忽略或牺牲掉学生的心灵及其他的全面发展。试问这种模式培养出的学生又怎么能成为一个健康向上的人。这几年，我时有耳闻衡水中学出现有学生因为压力过大，或退学，或跳楼身亡的悲剧。这其实就是很大的警示。到了今天，这起悲剧竟然也发生在了我的学校。这难道真的是偶然吗？回想学校领导的作法，以早晚读为例，从一开始的早晚七点，逐步变成早晚6点50 ，最后直接改成早晚6点半。表面上学习的时间增加了，但是效率却没有跟上来，我常听很多学生抱怨说睡不够。讽刺的是，明明是校领导制定的早晚到校的时间，但在这个时间内，几乎很少见到领导。正所谓，“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一件政令，如果连自己都做不到的话，一味地照搬，生搬硬套，真正的效果又能有多少，不过是领导自欺欺人罢了。当教学管理变成了领导炫耀政绩的手段，而非具有真正的人文精神时，我实在很难乐观想象它又能维持多久。回想自己过往曾因上级给的压力过大而多次对所教的学生疾言厉色时，我就不由得汗流浃背，想来当时的自己真的过分，只知道恨铁不成钢的抱怨，却忘记了，让一个人真正触动的，永远都是心与心真诚碰撞的当下。当时我只知道用老师的权威来管束他们，以为严厉就像鞭子一样，会不断地催促他们前行，却忽视了在他们受到打击和失落时，他们其实更需要一张能继续包容他们，关怀他们，进而让他们再度捡起生活勇气的笑脸，我真的做得太不够了。记得老子说，“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雪师也常说，“慈心对万物”。这都是告诉我们用一颗柔心对待生命周遭的一切，才是最好的态度。我觉得，我今后要做的，就是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爬起。唯有实践和坚持，才是自己最有力的展示。想到这，我不禁再次为那个不幸故去的孩子叹息，虽然我从未教过她，也未曾蒙面，但我还是觉得，如果当时的她能用一颗柔心看待生命的一切….或许就不会…人生明明充满了可能性，但现在死亡却终止了一切。她的时间永远定格了昨晚。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心疼。我衷心希望这样的悲剧不要重演，也希望每一个看到这篇文章的人，能够多给身边的人一点关爱，也许，你不经意的善意，就能照亮一个人的灵魂，给他带来新的希望。
愿所有的灵魂都能被善意相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