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索挣断绳索,离开了执政议会,然而他并没有获得自由,相反,从此走上了一条生死逃亡与寻找真相之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便是:长路漫漫,唯剑作伴。
此刻,他步伐所至,目之所及,尽是所珍视的艾欧尼亚大好河山、风土人情,这份珍视并未因艾欧尼亚的误解和追杀发生丝毫改变。对于长者的死亡,亚索自知负有重责,而艾欧尼亚人是绝对不会放过刺杀长者之人的,不幸的是他被认为是刺客、是叛徒、是畏罪潜逃的凶手。亚索饮尽壶中美酒、再醉千次也想不明白个中缘由。亚索是艾欧尼亚的天才剑客,然而,他不仅不能执剑披甲于战场之上横扫千军,且不得不与追逐讨伐他的艾欧尼亚同族之人豆萁相煎,每念及此,亚索无不肠断,潸然泪下。
亚索于一参天古树之前停下脚步,古树枝繁叶茂,如伞盖遮天蔽日,古树右侧立一剑型石碑倒插入地,虽为石刻,剑刃烁光,剑柄呈龙凤交织状,龙似动、凤似舞。石碑之上刻有诸人姓名,亚索轻抚石碑,长叹一声。此碑乃艾欧尼亚剑客举办学成礼之所,在古老的艾欧尼亚,剑客拥有独特的地位,每一个学成之人择吉日,在执政官的主持下,在亲友家人的陪伴下,在众多学员的羡慕和见证下,持剑将己之名姓刻于石碑之上,便意味着其剑法已成,可离开剑术场自谋他路了。此碑乃奇石所致,非寻常人所能刻画,若剑术不精,其剑虽利,触石碑即断;若剑术精湛,其剑尤钝,触石碑亦折。能留名姓于石碑之上者,唯剑人合一、刃利术精者可也。
亚索抬头仰视,往事涌上心头,其学成之时,刻名姓于石碑之日,艾欧尼亚诸长官、亲友邻居、同辈剑客尽皆到场,长者亦于远处观望,那时的亚索,不失为整个艾欧尼亚的宠儿。执政官宣读礼仪完毕,即拜天地、祭山水,侍卫唤亚索接剑,易取来美酒一壶赠予亚索:“人生极限,岂能少了美酒相伴。”亚索豪饮,谢过易,拜过执政官及观礼诸人,拔剑而起,借风之力,悬于半空,左右挥剑,上下腾挪,疾风起,众人摇。
待亚索立于地面,石碑并无其姓名,在众人惊诧之时,亚索自顾笑了,只见砾石滚落,尘土撒下,“亚索”二字即现,刻于石碑最顶端,好不显眼,喝彩之声,不绝于耳。此后,亚索自诩艾欧尼亚第一剑客,尽管易、艾瑞莉娅等人并不以为然。
亚索抬头仰望,易、艾瑞莉娅诸人姓名犹在,而自己所刻“亚索”二字已被抹去。亚索摇头自嘲:“他日之宠儿,今日之要犯,今兮往兮,为之奈何,哈哈哈…”一阵风吹来,夹杂着不远处剑术场学徒整齐划一的句式口号,亚索听了,心中凄惶,“愿吾寻得真凶之前,不见尔等;若以刀剑相交,吾心何忍?”
亚索自知此处不可逗留,何止此处,整个艾欧尼亚甚至瓦罗兰大陆恐怕再无他可长留之处。亚索要离开艾欧尼亚了,一阵风来,几片树叶飘落于眼前,亚索接住树叶,喟然自语:“落叶的一生,不是为了归根吗?而我,即要远行。竟不知来日,安身何处。”即把树叶放进胸前衣袋,“故土之物,且带身边,来日相思,唯自慰耳。”
亚索离开艾欧尼亚之前,心中尚有一事未了,他希望能够见长者最后遗容,与长者作别,既为擅离职守所怀愧疚之心,亦为坚定寻得真凶之志。
亚索移形换影,躲过层层侍卫与教士,来到长者原居之所,其目光所见,草木皆非。近处古木已枯,细水断流,长琴断弦,煮茶之火成余烬之灰;远处群山尽秃,瀑布无水,那鹤悲鸣一声,径投山底。亚索自责泪语:“为之晚矣,长者曾有言,命尽之时,愿葬于天地之间,不做冢,不修碑。遗容见不得,祭拜亦无处。”
亚索欲进山洞之中,希翼寻得刺客留下的蛛丝马迹,方才走近,便觉脚下有异物,低头查看,是一坑洼处,且有毒菌异味刺鼻。亚索细看,此乃约德尔人所置陷阱,亚索知提莫隐身之术了得,他恍然大悟,暗思:“此必提莫所埋毒菇,为刺客所踩,也就是说,长者遇刺之时,提莫藏身于此?”
亚索即刻下山,方走不远,踩到毒菇一只,异味刺鼻,略有烟熏。亚索闻得异味浓重,便知提莫只在不远之处。
“约德尔人就喜欢藏猫腻吗?即在此阻吾去路,何不现身一见。”亚索预感提莫有意而为之。
“阿…嚏…”提莫于路边一块岩石现身,仍旧伸着懒腰,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提莫对亚索说道:“你怎么那么讨厌,整天咋咋呼呼的,上次在执政议会就因为你,害我补了一天的觉。”
“少卖关子了,约德尔人。”亚索蹲下,正视提莫,“告诉我,谁杀了长者?”
“我怎么知道,刺客那么厉害,我逃命还来不及呢。”提莫冲亚索撅了撅嘴。
“长者居所,有汝所埋毒菇,如何不知?”
“额,好吧。”提莫说道,“长者是谁杀的我真不知道,需要你去寻找真相。但是,我这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德莱厄斯的旗舰已组装完毕,即将渡过守护者之海,到时候,艾欧尼亚恐怕就…还有一个消息,长者有一事相托。你想先听哪一个?”
“我好像两个都听到了。”亚索笑道。
“哇喔,说漏嘴了,卖关子失败。”提莫挠了挠耳腮。
“长者所托何事?”亚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