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文学是浪漫的,它的浪漫不止在于字词锻造铺陈出的繁艳情致与简纯意境当中,亦存在其背后的真心人日日琢磨的感情生活里。因心中有情意,提笔挥毫处便多了几分缱绻风情,晕染后世的你我。
那一年,你雄心万丈,策马离乡,欲搏功名,却因一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触怒龙颜,黜离官场。从此流连坊曲穿梭于汴京的绮陌红楼。仁宗未料得的此举竟成就了你这婉约词宗,士林浪子,开一代风气。
你自嘲"奉旨填词柳三变",纵横娼馆酒肆间,无复检点。疏狂如你,绘尽勾栏瓦舍,浅近卑俗,自成一体,为时人所诟病。人皆指摘你依红偎翠,追风逐色,殊不知你早已窥破那些可怜女子的明澈心灵。
北宋歌妓来源颇杂,宋人金盈之《新编醉翁谈录》云:“诸女自幼丐育,或佣其下里贫家,无赖之徒,潜为渔猎。亦有良家子,为其家聘之后,以转求厚赂,误缠其中,则无以自脱,且教之歌,久而卖之,其日赋甚急,微涉退怠,鞭扑备至。年及十二三者,盛饰衣服,即为娱宾之备矣。”不论从何缘故,误入此途,悲如笼中之鸟,落籍从良是她们逃离魔窟的唯一途径。风尘中的女子总是比旁人多出一些心思来保护自己,倘若心敞开了,则又比旁人多了许多真心实意。也许是日久见人心,亦或是她们的凄凉落魄与你的怀才不遇本质无二。使得你真正能了解她们的复杂心态,你极力用脍炙人口的词句,昭示她们的痛苦境遇和卓异品格,妄图纠正世俗的偏见,终却落得一“批风抹月”的差评。然而千回百转,在这风尘浊重的人世间,我们仍看到了你身上悲悯的光点,亘越千年,依旧夺目耀眼。
人是渺弱的,但因内心有爱,于是得到长存。生生世世,不熄不灭。如同一枚石子,投入岁月的深湖,激切出几道涟漪,映入眼眸,惊觉那从时光深处涉水而来的你,带着片刻的恍惚和恒久的沉默。
吾少也痴狂,纵情声色。年与时驰,始悟人生如戏,希冀与绝望通体涂炭后,得到的只是凉薄岁月里绵密的回忆。
柳永,别号柳七,北宋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