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守礼

                                  一

        黄宗耀在一家公司任部门经理。

        他下午谈好了一大笔生意，而且签了合同，如果这笔买卖能做成，他便可得到几万元的提成。他高兴，总经理更高兴。下班时总经理拍着他的肩说：“好好干，年后那副总经理的位子便是你的。”

        今天正好是个星期天，儿子黄豪被关在家里做作业。妻子李燕在“完美”保健产品销售处是个资深高级经理。每个星期日下午她都给团队的员工们讲课。

        黄宗耀谈成这么大笔生意，晚上准备搞个家宴庆祝一下，便到水产店去买了两条鱼和几个大闸蟹。

        太阳钻进了西山，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黄宗耀上了三楼，打开自己家的房门。他喊了儿子一声，却不见他答应。房间里静静的，原来妻子也没回来。

        他把塑料袋里装着的鱼和大闸蟹放进厨房里，便到各房间里查看。他以为儿子一定是给自己闹着玩藏起来了，原来儿子就常这样给父亲开玩笑。

        推开卧室虚掩的房门，他不由大吃一惊，平时干净整洁的房间，此时凌乱不堪，衣服、被褥和杂物扔了一地，床上儿子直挺挺躺着，头上还捂着一个枕头。

        不祥之感油然而生。黄宗耀赶紧跑到窗前，拿起枕头，只见儿子黄豪两眼圆睁，眼里充满了恐惧，脸上是痛苦和茫然的神情。黄宗耀伸出手去探儿子的鼻息，儿子早已气息全无。

        黄宗耀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二

        接到报案，刑侦队长宿波带着刘利永、牛晓莉及几个干警和法医急急赶到黄宗耀家。

        黄宗耀的妻子李燕也已回家，此时正坐在儿子旁边嚎啕大哭着。

        宿波让黄宗耀把妻子拉出卧室。几个人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勘察现场。

        宿波长得脸膛方正，天庭饱满，卧蚕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蕴含着睿智和力量。他的神情和谈吐严谨、沉着冷静。在公安局，甚至整个辛州县来说，谁都知道他是一个极其干练的合格的年轻侦探。

        李燕此时虽不哭了，但还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眼发愣，儿子的被害给她的心灵造成的打击实在太重了。

        李燕今年三十多岁，长得皮肤白嫩，黄色的头发更加衬托得她的脸白净和有光泽。

        黄宗耀和李燕结婚后一直没要孩子。那是因为李燕没有生育能力，后来找过几家大医院治好了病，三十岁前才有了这个宝贝儿子，没想到今天却遭到了不幸。

        失去了宝贝儿子，做为父亲也已痛苦悲伤到了极点，但总归是个男人，还是硬挺着回答着公安问到的问题。

        现场勘查完了，在门口发现一个陌生男人的脚印，虽然模糊一些，却很完整，法医的初步结论也出来了：黄豪是被人按在床上用枕头捂着脸窒息而死的，死亡时间两个小时前。

        就在宿波领着手下走出黄宗耀家门时，李燕紧紧拉住宿波的手泪流满面地说：“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为我儿子伸冤报仇呀！”说完又失声痛哭起来。

                                  三

        回到公安局，宿波立刻召开了案情分析会。他说：“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分析，这个案件劫财害命的可能性很大，熟人作案居多。据女主人讲，她在‘完美’经销处是个资深高级经理，每月所得工资几万元，她的孩子被害后发现放在家中的三万元也不翼而飞。死者家中的门没有撬过的痕迹，这说明凶手和死者小黄豪很熟，是凶手叫开门后把死者按倒床上杀害的，再就是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脚印……”

        宿波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法医赵跃东。赵跃东接着说，“凶手穿的是42号皮鞋，从鞋底花纹看，这鞋是‘奥康’牌的。他身高一米七二左右，体重70公斤。”

        调查凶手的轮廓初步明确了，宿波当下布置了调查任务。

        宿波领着刘利永和牛晓莉来到了黄宗耀家。

        在楼下，他三个遇到了住在一楼的一个老汉。

        这老汉正在往自行车后座上卸一个大箱子。

        宿波赶紧赶上去给老汉帮忙老汉。这老汉很健谈，问三个人，“你们公安是去三楼调查案子的不？”

        宿波说道：“是，大伯。”

        老人说：“昨天下午我收拾厨房，从窗子看见从楼道里急急跑出来一个男人。他当时慌里慌张，我还挺奇怪。后来听说三楼的一个孩子遇害了。我怀疑这事给他有关系，我想去给你们反映，可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又怕冤枉了人，所以我也没敢去找你们反映。”

        宿波问：“那人有多大岁数，长得啥样？”

        老人回忆着说：“那男的也就三十岁左右，长得挺壮，浓眉大眼，挺漂亮，那男的走的急没看清别的。”

        宿波说：“大伯，我们先去三楼，有什么事还得麻烦您协助我们。”

        老人说：“不麻烦，应该的，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好了。”

        黄宗耀和李燕夫妻俩正睡觉。失去了亲爱的儿子已使得俩人精神萎靡不振。

        宿波把凶手的身高体重和楼下老人反映的凶手的长相给他夫妻俩说了，并让俩人好好想想他俩身边符合这些条件的男人。黄宗耀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什么，倒是李燕突然脸色红了一下，随后又变得惨白。

        宿波注意到了李燕脸色的变化。他对黄宗耀说，“对不起，请您回避一下，我有事要问你的爱人。”

        黄宗耀点了点头说道：“噢，可以。”说完就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宿波对李燕说道：“凶手是何人想必你已知道？”

        李燕往卧室那边望望，见没有丈夫，便点了点头。她眼里已噙满了泪水。

        宿波知道，她和凶手之间有着一种微妙的关系。

        李燕哭着小声说道：“我俩是朋友，我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为了钱，他竟对我的孩子下毒手。”

        宿波问道：“他是谁？”

        李燕咬着牙说道：“他叫秘建光，住在朝阳小区三号楼五单元201室！”

                                四

        抓捕秘建光的工作是夜晚进行的。

        由穿了便衣的女警牛晓莉敲开秘建光家的房门，然后由隐藏在楼道里的几个男干警冲进屋门负责抓捕工作。

        当时，秘建光正躺在床上看电视。他爱人开门后见几个拿枪的警察冲进来，他惊慌地刚要坐起来，便被冲进来的警察按在床上戴上了手铐。

        几个警察驾着他往楼下的警车走去。他一边挣扎一边喊道：“我没杀人，人不是我害的！”

        秘建光被装上警车后，警车鸣着警笛离开了朝阳小区。

        回到局里，宿波准备连夜突审。

        审讯室里，一只亮而稍显刺眼的大灯照在秘建光惨白的脸上。

        他坐在特制的椅子上，豆大的汗珠在脸上滴落着。对面的桌子后面，坐着宿波、刘利永和牛晓莉三人。

        三人谁也不说话，只用眼睛死死盯着秘建光的脸。

        秘建光被盯得眼睛不敢平视。不断用戴手铐的手擦拭脸上的汗。

        宿波说道：“把你杀人的事从头到尾都交代清楚吧，我们都掌握了你杀人的证据。”

        秘建光说道：“杀人？杀哪的人？我怎么会杀人呢？”

        宿波冷冷哼了一声说：“我们抓捕你时并没说你是因杀人抓捕你，可你却口口声声称自己没杀人，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再说你那穿着‘奥康’皮鞋的大脚印清清晰晰留在了杀人现场，你还想狡辩吗？”

        秘建光脸上的汗往下淌得更厉害了。

        他嚅嗫着说，“我，我昨天确实去过杀人现场，可那孩子不是我害的。”

        宿波见他话中有出入，便严厉地对他说道，“那你把昨天你到现场的情况老老实实交待一下。我们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秘建光说道：“事情已到了这步天地，我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吧。我和李燕已经好了几年，几天见一次面，她丈夫在公司很忙，上下班钟点卡得很死，所以我和李燕常到她家去幽会。最近我们好几天不见面了，我昨天下午给她打电话她关着机，我觉得她一定在家，便去她家找她。我到了她家见防盗门半开着，我很奇怪，便走了进去。我见客厅里没人，便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当我打开她孩子的房间门时，便见她儿子在床上躺着，脑袋上还压着个枕头。我走过去拿起枕头一看，只见她儿子已经死了，我惊恐地叫了一声，撒腿跑出了房间。我知道她儿子是被人害死的，我到过现场怕把我当成杀人凶手，所以我跑走后也没敢报案。事情就是这样。”

        宿波凭经验知道秘建光说的不是假话。

        他问秘建光，“昨天下午一点到三点你在哪？”

        秘建光说：“打麻将。”

        宿波问：“都有谁？”

        秘建光说了昨天和他一起打麻将的人和他们三个人的住址和联系方法。

                                  五

        昨夜，宿波便让牛晓莉和刘利永去调查和秘建光一起打牌的三个牌友。

        他们都证实了黄豪遇害时秘建光确实不在现场。牌场散后秘建光才去的李燕家。

        八点一上班，牛晓莉和刘利永精神便显得萎靡不振。

        排出了秘建光作案的可能，使案情一下子断了线。俩人坐在桌前无精打采地翻看着昨天的《燕赵晚报》。

        队长宿波这时手里拿着一张什么单子兴高采烈地走进来，他对俩人说，“走，到李燕家！”

        三人上了车。牛晓莉说，“宿队，你又有别的发现了？”

        宿波说，“勘察现场时，我在死者的床上曾经发现过一根黄色长发，由于死者母亲的头发是黄色的，我当时也没往别处想，只是把那根头发保存了下来。凶手排除了是秘建光，这使案情又显得扑朔迷离，我想到了那一节黄发，我们不能丢掉任何一点对破案有帮助的蛛丝马迹。今天我在技术科把那根头发做了检验，我打电话问过李燕的血型，那根头发却不是她的。一根陌生的黄色头发出现在死者的床上，这让破案又有了新的突破口。”

        李燕的眼睛肿的像核桃，神情还是那么忧伤，她给三人在饮水机前接了三杯水。

        宿波说出已排除秘建光作案的可能。明显的看出李燕的神情有了欣慰的感觉。

        她问：“有别的嫌疑人吗？”

        宿波说：“凶手就在你身边，也是和你最亲近的人。对你的情况她了如指掌，而且留着黄发。你好好想想，在你亲近的朋友中谁留着黄发？”

        李燕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她说：“不会，不会是她的。”

        宿波问：“你说的是谁？”

        李燕说：“我虽然有很多朋友，但平时因为工作忙，很少与她们来往，但销售‘完美’产品，我下面倒是有几十个来往频繁的男女朋友。要说染黄头发的倒是有两个女朋友。但和我走的最近的一个女朋友，叫周丽娜，今年二十七岁，给我关系很融洽，是我去年发展她加入经销‘完美’产品的，我觉得不会是她的。”

        宿波说：“你还能详细介绍一下她的情况吗？”

        李燕说：“周丽娜去年离婚，她一个人过日子。我是在和朋友们聚会吃饭时认识的她。后来经我介绍她加入了我们这个团队。”

        宿波说：“你俩接触多吗？”

        李燕说：“她几乎每天到我家来，因为我是资深高级经理。我下面的员工们都常到我这儿来聚会，顺便学习一些销售知识。”

        宿波说：“你儿子被害时她在哪你知道吗？”

        李燕说：“对了，那天我讲课，她也在场，可她听了会课却说有急事先走了。”

        宿波说，“你能以最快的速度得到她一根头发吗？”

        李燕道，“能，一会儿打电话让她来我家就行。”

        宿波带着刘利永和牛晓莉先回局了。

        刚吃过午饭，李燕便把周丽娜的一根黄头发拿来了。

        宿波让技术科赶紧做了头发鉴定，周丽娜的这根黄头发和死者床上的黄头发出自同一个人。

        宿波对刘利永和牛晓莉说道：“快，抓捕周丽娜。”

                                    六

        在审讯室里。

        长得白净漂亮的周丽娜精神早已崩溃，她老老实实交代了犯罪经过。

        原来，周丽娜自从离婚后，整天东游西逛，无所事事，整天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女鬼混。后来认识了李燕后，知道跑“完美”挺能挣钱，便也加入了这个团体。当她得知李燕每月能挣几万工资时，她更是目瞪口呆，便千方百计讨好李燕，一起吃饭时给她端饭倒水走路帮她拿着包，简直比亲姐妹还要亲。不过，周丽娜却是别有用心的，她甚至有次帮李燕拿包趁李燕有事离开时，她竟偷着配了李燕家的全部钥匙。

        这个月底，公司的产品不多了，李燕准备给广东中山“完美”产品总部打款。李燕让周丽娜跟她一起去银行支了十万元。

        李燕因临时有了急事款没打出，便把款带回了家。下午还要给员工们讲课，就先把十万元放在了家里。

        周丽娜知道那十万元在李燕家放着，便动了邪念。她听了一会儿课便说自己有事先走了。从公司出来后她坐车急忙忙赶到李燕家。她用自己配的钥匙打开了房间的门，戴上拿来的手套，便在衣柜里和桌子抽屉里一阵乱翻，终于在书架上的一排书后翻出了用报纸包着的三万元钱，她知道李燕没有把那十万元藏在一起，她刚把三万元放进包里要继续找余下的那些钱，这时，一直在卧室做作业的黄豪听到动静打开了卧室的门，周丽娜一见孩子在家，心里一阵慌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黄豪说：“是周阿姨呀，你怎么进来的，来我家干嘛呢？”

        周丽娜脑子慢慢冷静了下来，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狠毒的念头。

        他走近黄豪，一下子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床上，黄豪挣扎着哭起来。

        周丽娜骑在黄豪身上，拿起一个枕头压在黄豪的脸上，然后她整个上身压在枕头上。

        黄豪今年才七岁，长得又弱又小，不一会儿两条小腿一挺便不动了。

        周丽娜看着黄豪被自己闷死了，慌张的也没心思找剩余的钱了，便拿了抹布把自己踩过的地板都擦了一遍。这才慌慌张张离开了李燕家。她出门时心里慌张也没把防盗门关好。

        她满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在现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可她骑在黄豪身上，凶狠的用枕头压住黄豪的面部时由于动作凶猛从她头上掉落了一根头发。

        就因为这根短发才使她落入了法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