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尘的下午,细细的绵绵的那种沙子,抓在手中会粘在掌心的那种沙子,大概来自蒙古高原,大概来自毛乌素沙漠,他们从故乡启程,乘着夏日的凉风,铺天盖地而来,席卷了白芷生活的小城,天空变成了土黄色,就是白芷很不喜欢的那种丝绸的颜色,就是白芷在欣赏中国画时总也弄不明的,那画上为什么都用土黄色的绢帛装裱。这样的颜色在白芷心里很难引起什么美感。大概是因为这样的沙尘天气在这座城市很常见,风很凉,但味道很呛鼻,万事万物都被薄如蝉翼的土覆盖,黑色的汽车变成了土黄色,植物就像被包上了保鲜膜,在土中艰难的呼吸,太阳只剩下一个淡淡的白色的阴影。“商旅不行,山岳潜形”,在昼犹昏!
白芷就像一棵植物,她觉得呼吸变得很令人讨厌,如果可以选择,她一定选择关闭呼吸系统。工作的地方虽然在室内,由于不敢看窗开门,室内闷热,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最近,白芷很少有任何工作以外的活动,她从来喜欢独来独往,很少扎堆在人多的地方,总觉得那些比她有地位有背景的人不管怎样逢迎都是没有用的,那些人周围从来不缺少欢笑,尤其当她鼓足勇气去靠近时,发现他们连正眼都没有看她时,她不能像别人一样,一而再二三地去迎合,她会感觉到遭受了耻辱,不知道,从什么开始,白芷突然明白“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关键是人生只有一次,白芷就应该活成白芷的样子,这辈子和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的话,这世界也只能有一个白芷,不然,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让白芷像哈怕狗一样讨好,或者像苍蝇一样逐臭,她都做不到,也不屑于这样做。这样的生活不是白芷想要的,如果有一天白芷变成了这样的白芷,那她一定会因为厌弃而杀了自己。
在工作和生活中白芷,白芷看见别人在领导跟前卖力的侍奉,在上下班的路上于领导挽着胳膊,谈笑风生,在领导生日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巧妙送礼,在吃饭的时候把蘸料送到领导面前,把领导没有吃完的蛋糕拿回自己家的冰箱冻起来,第二天再拿来。白芷也在一瞬间就开窍了,以前以为干不好工作是因为能力不够,其实那是工作中最难的部分,即使是领导的亲信也一样做不好,白芷曾经为了那些工作自己和自己较劲,经常熬夜,经常加班,经常焦虑,经常睡不着觉。后来,时间长了,白芷才明白所谓的那些能干的人,一开始就干着一定会有成果的工作,时间久了,成果多了,也就有名了。
从此,白芷对证明自己这个命题失去了兴趣,以前她那么拼命地证明自己,在艰难的工作中辛苦的跋涉,凄风苦雨,千山万水她都咬紧了牙关挺过来了,实在想哭的时候,她就躲在无人的角落无声的流泪,她用自己的努力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当然,她没有获得任何应该的荣誉和评价。所以,她突然就对证明自己这件事不再感兴趣,他们在坐享其成的同时,连果树是谁种的都不知道的。白芷一瞬间觉得,当自己觉得付出真心,却没有任何人在意。这些所谓的证明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一场误会。
想通了这一切,白芷突然就不焦虑了。因为不用再想象中再想那个虚幻的什么领导证明。白芷只想成为一个称职的工人,一个对得起工资的打工人,更重要的是成为快乐踏实的白芷自己。
在这个蒙尘的下午,白芷喝了一口白开水,望着窗外土黄色的天空,她知道这样的天气还会再来,这样的天气也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