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肿瘤外科,是红叶老师带我。
红叶是一个年轻的住院医生,白而瘦,很勤快,性格脾气也好,受大家喜爱。做事情干练。世俗,有点儿愤青。
印象很深的一次是在手术室,结束了一台乳腺癌手术,铺巾刚刚撤掉,病人麻醉状态还未清醒,下半身裸露。红叶过来做术后操作,随手把病人衣服拉过来遮住下身。
其实,讲真,跟手术的这两周多的时间,我思心情复杂。人的躯体跟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在手术刀完美切皮、电刀分割之后,皮肤就是一张游离的、薄而有韧性的袋子,里面有黄色油腻的脂肪,纹理清晰的红肉,坚硬到要用钳子咬的骨头,柔软的大肠小肠……(讲真,跟过大肠癌切除术还吃得下猪脏粉,其实蛮佩服自己)
在手术室,看到的是赤裸的躯体和真实的器官,有条不紊的手术操作。
我一开始很难接受这就是人,那些器官组织跟餐桌上的食物如此的相似。这一副躯体活着,我们就活着;它死了,我们也消失。我们生而为人,难道就这样?
还好,我们的大脑让我们有一些不同。
那副躯体,只是我们的载体,而不是我们,就算乳房切掉,就算胸大肌前面塞了一团硅胶,就算鼻子下巴都整容,就算四肢残缺,那个人还是那个人。霍金全身上下只有一根手指能动,可他还是霍金。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我们有爱恨,有我们的喜怒哀乐,有我们的理想追求,有人性关怀……
在冷冰冰的手术之后,那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显得弥足珍贵。它让我深刻领悟到,生而为人,我们绝对不仅是这一具躯体。
那个动作,在我看来充满了无限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