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尘封往事
门无声无息地被蝶梦推开,虽然只是一个推门的简单动作,蝶梦犹豫不决了很久。她在心里给自己喊了无数遍加油,才鼓足了勇气去面对这一切。是的,人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自己独自去面对,也许错过了这一刻,自己将永远没有勇气知道自己的身世。蝶梦的双手不停地颤抖,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望着房间里惊呆的养父养母,咬着嘴唇问:“爸爸,你刚才和妈妈的对话我不小心听到了,那么请你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里好吗?”蝶梦脸色苍白,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定不移地盯着胡大成,她真的很渴望知道事情 的真相。胡大成怒不可遏,他脸色通红双目圆瞪着一边呆若木鸡的老婆,他高高扬起手掌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妇人的脸上:“你这个败家娘们,你乱说什么呢?这下好了,你的话伤害到蝶儿了。”“啍,伤害就伤害,早晚她也会知道真相的。再说,我们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心血,让她明白一下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蝶梦的养母捂着被打的左脸,口中依然喋喋不休。胡大成顺手抓起旁边一把拖把怒气冲冲地走到妇女身边,蝶梦冲过来一把抱住胡大成的拖把,双膝跪倒在胡大成面前
泪流满面地说:“爸爸,你不要打妈妈,妈妈说的很对,她完全是为了你着想,你要是有什么怒火,就打我吧。”胡大成放下手中的拖把,茫然无措地坐在沙发上。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蝶梦的养母恨恨地看了蝶梦一眼,摔门扬场离去。蝶梦用手抚顺了一下肚子,做了一个深呼吸,凌乱的心里好受了许多,她给父亲倒了一杯茶,冲了一袋咖啡。然后放进去几颗冰糖,雪白长勺搅动着深黄发红的咖啡,杯子中传来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响。蝶梦把冲泡好的咖啡送到父亲手上,并且顺手摄走胡大成口中正在燃烧的半根雪茄烟说:“爸爸,你不要抽太多烟,这种东西吸多了很伤肺的”。胡大成长叹一声开始慢慢讲述一件十八年前关于蝶梦亲生父母的往事。
那是一九五零年十二月份的冬天,当时胡大成参加的人民志愿军被编派到第十四师一八零部队。他带领的一个连共三十三人,和美军展开了游击战争。他们到达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之后,躲避在山村附近一个洞穴中。然后派出两个侦查兵出去打探敌军情况,结果收到了进攻的牛皮纸信。胡大成当时是指挥连长,当他带领战友们刚出洞穴没多久就被敌人包围了。后来战友们几乎全部阵亡,当胡大成发现自己指挥失职拼了命地与敌人厮杀。有一个受伤的战士扑过来救了胡大成一命,这个奄奄一息的战士叫胡大成赶紧逃命并且拜托他如果活下来的话,有机会一定要帮他照看新婚不久的妻子和父母。战士临死前紧紧握住胡大成的手,并且亲手塞给他一张老家的信封。那封血迹斑斑的家信是战士最后未了的心愿和沉重的嘱托,胡大成说到这里,抱着头痛哭流涕。蝶梦递给爸爸一个手帕,她从来没有见爸爸这么伤心过。胡大成说那是他今生欠下的最大人情债,别人用生命救下了自己的性命,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帮战士去照顾父母和妻子。胡大成死里逃生后本想回归部队,却又怕承担指挥失利的罪名。后来权衡再三,又加上要还上战士的承诺,他偷偷地回到了国内。胡大成回到了家乡以后,拿出那封鲜血染红的信封才知道那名救他的战士叫麻青山。他的家乡在贵州省铜仁市一个叫磨盘山的山村,麻青山新婚不久的妻子是个苗族姑娘叫龙姑。当胡大成找到龙姑时,龙姑已经有孕在身。胡大成没敢告诉龙姑麻青山的死讯,他看龙姑兴高采烈地讯问麻青山的一点一滴的事情,胡大成猜测如果实言相告怕龙姑想不开,到时候一尸两命更麻烦。于是胡大成编了一个谎言说麻青山被上级派到新疆漠河去镇守边疆,然后拿出一封假的书信给龙姑念念。龙姑不识字,根本不会分辨笔迹的真假,只是抱着那封假信紧紧搂在胸前。转眼间事情过去一年多了,当胡大成第二次来到贵州省铜仁市磨盘山时,龙姑家里发生了巨大的变故。龙姑的娘家哥哥不知从哪打听到麻青山己经死亡的消息,一家人硬是逼着龙姑改嫁他人,麻青山的父亲已经有病去世,老母亲经不起龙家人三翻五次闹腾,再加上麻青山的阵亡消消,老太太也在一个月前去世。麻家只剩龙姑和一个几个月大的女婴儿,当胡大成再次见到龙姑时,龙姑因伤心过度疾病缠身。剩下九个月大的孩子无人照顾,胡大成决定带着龙姑和女婴到自己家乡。那曾想龙姑怕她一个妇女拖累胡大成,竟然丢下女婴独自走了。胡大成到处找不到龙姑,只好抱着女婴回到了家乡。后来自己娶了一个妻子,再后来给这个女婴取名叫蝶梦。然而事情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没多久他们发现这个女孩身上很容易皮肤过敏,后来他们去医院治疗,医生说蝶梦得的是一种先天遗传性皮肤过敏症,根据无法根治。目前唯一的办法是杜绝各种各样的食物过敏源,包括衣服鞋子,甚至别人的唾沫都有可能过敏。而且还要每个月注射一次昂贵的抗敏药物,为了蝶梦的病,妻子一次又一次地与自己吵架。为了家庭生计,也为了治疗蝶梦,胡大成想方设方地挣钱,后来也成就了他在商业上的地位。蝶梦听完爸爸说完不由得紧皱眉头,,胡大成说:“蝶儿呀,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原本的告诉你,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蝶梦说:“有两件事:第一,我的亲生母亲去哪儿了,她还活着吗?第二,你收到了错误的军情,那么一切过错都不应该你一个人承担,三十二条人命的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记在你身上,你不觉得冤屈吗?”胡大成不由地挑起了大挴指说:“蝶儿呀,你的分析能力果然透彻。你说的那两个问题我现在都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第一,你母亲龙姑的下落,我后来也去打听过,可是真的毫无结果,是生是死也没有人见过。第二,那个害得我指挥失利的侦察兵现在还活着,他己经改名换姓我现在还无法确定他的真实身份。不过这个害得我身败名裂的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一定替我那阵亡的三十二条战友讨个公道,这其中最让我痛心的就是你的亲生父亲——麻青山。这笔血债我终究会一五一十的讨回来,否则我死后将无颜去见他们!”胡大成说完这番话,双手握成拳头,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头部。“爸爸,你不要太自责了,都是那个年代的错误,过失不在你。”蝶梦望着伤心的胡大成,心里不由得升出一种敬佩之意。
眼前这个男人有情有义,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毫不嫌弃地领养了自己。十八年前的血战,死里逃生,十八年后又一手创建了自己的公司,摇身转变成古城镇赫赫有名的老板,爸爸呀爸爸,你的一生真够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