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久久未能平静。这是和来到内地读书的两位西藏学生三年内的第三次见面,并未有任何生分,反而更加投缘了。乘坐地铁的间隙,脑子里突然冒出两个场景,一个是和白玛、措姆聊起学校重要还是专业重要的不同观点,也回忆起当年高考的种种情景,还有对大学生活的憧憬。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中学时代,我们都还纯真的模样。另一个场景是在广州与一群中学生的聊天,言语中都是二次元世界的各种角色,游戏里不断晋级的攻略,以及一句学校和专业都不重要,爹妈才重要的即视感,我在旁边插不上话,那个时候才深切感受到了什么是代沟。
我还记得在西藏的时候,站在路边累了就席地而坐,来往的路人不会另眼相看,更不会窃窃私语,可以在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下尽情感受那种阳光洒下来的舒适。回来广州了之后,再也没敢动不动就坐在路边歇息了,即便有,也都是环顾四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生怕突然间被路人丢了个硬币或者远远的有人指指点点。这次算例外,和白玛、措姆在路边等车的时候,略微有点久了,措姆就直接坐了下来,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心中陡然一颤。对于她们而言,哪里都是“西藏”的了。聊着聊着,我也不自觉的坐了下来,那个时刻,那个地点,就像是那片魂牵梦萦的圣土了。我原以为触景才能生情,到了故土才会情不自已,不曾想触景生情的景并非固定不变的地方,而是有血有肉不断变迁的人。
离开西藏已经有三年的时间,内心一直渴望再次去往熟悉的地方,见到熟悉的人。可迟迟不敢迈出步子,是真的不敢,生怕心中的美好在去到的一刻全都破碎了。但我又特别期望在广州招待远来的客人,我把他们当成亲人一样,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兴奋感。
或许,于我而言,从来不是害怕踏上圣土,而是担忧那里的人再也没了原来的熟悉。可每每与西藏的学生见面,都能让我们彼此有一种身份认同,那种来自同一个地方、同属一家人的认同。
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会再次踏上熟悉的地方;但我知道,见到熟悉的人的时候,那里就是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