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有一批绝对服从命令的学生,整个墨家弟子组成了一个带有秘密结社性质的团体,组织严密,纪律严明,这让墨家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黑色。诸子百家中的其他学派也有亲密的师徒关系,如孔子和他的学生。但是不管再亲密,也构不成严格的人生约束。从这一点上墨子显现出极大的不同,他立足于底层社会,不能依赖文人与文人之间的心领神会,君子之交淡如水。墨子要的是浓烈,是黑色粘土般的成团成块,这也是底层社会要想凝聚力量的唯一方式。
司马迁所说的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己诺必成,不爱其躯的精神,就是从墨家渗透到中国民间。
非儒即墨的两大显学,却不能长久共存。墨子熟悉儒家,但终于否定了儒家,其中最重要的是无差别的兼爱,否定了儒家有等级的仁爱。他认为儒家的爱有厚薄、有区别、有层次、集中体现在自己的家庭,家庭里又有亲疏差异,其实最后的标准是看与自己关系的远近,因此核心还是自己,这样的爱是自私的爱。他主张兼爱,也就是要祛除自私之心,爱他人就像爱自己。
墨子的这种观念确实碰撞到了儒家的要害,儒家仁爱的前提和目的都是礼,也就是重建周礼的等级秩序。在儒家看来,社会没有等级,世界是平等,何来尊严?何来敬畏?何来秩序?而在墨家看来,世界本应该就是平的,只有公平才有所有人的尊严,在平的世界里,根本不必为了秩序而敬畏什么上层贵族。
在爱的问题上,儒家比较实际,利用了人人都有的私心,层层扩大向外类推,因此比较可行;而墨家比较理想,认为在爱的问题上不能玩弄自私的儒术,但他们的兼爱难以实行。
这种兼爱就像天际的光照,虽不可触及,却让人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