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一生

  他姓陈,单名功,据说取这名时,他娘拎着半斤米,翻过了大大小小三座山头找到了当地最有名的算命先生给取的。还据说,当年那个算命先生,双眼微眯,嘴里念念有词,摇头晃脑,左手满怀深情地抚摸着白白胖胖的米粒,右手掐指一算,忽而双目大睁,左手猛地一捋稀稀疏疏的黑长胡须,大喊道:“此子乃财神爷命定之人,以后必是腰缠万贯、事业有成!且叫他陈功罢!”陈功他娘难掩欣喜激动,连连向先生道谢后奔回家向亲朋好友、邻居乡亲大肆渲染。而那算命先生,胡须上粘着米粒,脸上漾起满足的微笑,他常常被人嘲笑:“我说先生,如今是什么时代了?你这封建迷信之术怎能长久?还是脚踏实地做份工的好!”而他,听到这话时,常常慢悠悠地捋着胡须,眼睛斜向一边,瞥着那人说道:“尔不懂,此术给予人快乐与安心,菩萨心慈,特派吾来人间撒播慈爱的种子。”心里则是无不嘲讽地想:“可去你娘的吧,你米缸里有多少存货在这跟我扯清高?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再说这陈功他娘,一路上也不知怎样过来的,大抵是飘着走的,来时的疲倦随着算命先生的一句话飞得那么远。她难得诗意地望着蓝天,心里暗道:“财神爷啊财神爷,俺家供你供了那么多年,也不见俺家发达,没想到您这憋了个大的呢!真是……真是……”想着想着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她那样痴痴地望着蓝天,似乎看到了他那富贵命的儿啊,开着一辆连在镇上也难得一见的小车,穿着那个叫什么东装西装的光鲜衣裳,笑盈盈地喊娘。她又看见了,村里那几个平常趾高气昂的婆娘,东村的李大婶,西村的张大娘,都艳羡地盯着她,嘴里连连道着并不从心的恭喜。到那时,哈哈,到那时,俺也能好好风光一把了不是?感谢您啊财神爷,您的大恩大德俺永远记得!就那样想着、笑着,她一路飘回村庄,将那成功的预告迅速地散播开后,又风风火火地赶回家,紧紧地搂住那炕上熟睡的婴儿,狠狠地吻了几下他的脸蛋:“儿啊儿啊,你可一定要成功!以后的风光可全靠你了啊!”于是,世上多了一个叫陈功的男孩,一个本来普通,却因算命先生的一句话,命途扭转的男孩。

  因着那未来的荣华富贵,陈功爹娘对陈功是乡下人难以理解的好,不让他干重活,不让他挨饿,即便是收成最差的日子,他们也会走上几十里山路,到各个亲朋家中讨来一点零嘴给陈功补充营养,一来二去的,亲朋大半厌烦,少不了发发牢骚:“我说陈功他爹娘,男娃是泥,就得让他在阳光底下磨练才能成人,你们这算什么,养公子哥么?”每每,陈功他娘心里总免不了暗道:“你又是哪个东西,以后总有让你眼红的时候!到那时,到那时……”但面上总是要做做样子,便谄媚地笑着,一脸的干巴皱纹令人生厌地团成一团,嘴里嘶嘶地笑着,说道:“嗨,陈功他姑,不是总说眼光要放远?结大果子的树不也得好的肥培么?您大人就把心放肚子里!以后俺家娃娃可有回报呢!” 亲戚好友听了这话,总免不得高声叫道:“娃他娘,这讲的是甚么话,总显得俺家没良心似的!你……你就只管拿去好了,报答不报答的……”但各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大概凡是经过凡俗打磨的人都能懂的。

  说起陈功的家庭,大抵是乡间最平凡的,甚至是属于下层的那一类,家里一层薄田,一小块土屋。但陈功爹娘算是勤劳肯干的,总不爱让自己闲下来,收割完了便找工,到了播种的季节便陀螺般地旋回村里耕种那块薄。然而,这样勤奋的模样在算命先生一番话后几乎是荡然无存。田?勉强一种罢了,能吃饱肚子罢了。做工?随便一干得了,当作无聊出去交交朋友得了。如此一来,陈功爹娘懒惰的模样便一天天的印刻在了村民的心中,再加上先前算命先生的那席胜过“圣旨”的预言,村里的风言风语就这样起来了。“我看啊,就他爹娘那幅懒猪模样,财神爷的福气都保不住喽!”“话是这么说,你家倒不也是艳羡?”“嗨,说什么眼红不眼红!咱家的钱来的明明白白,那些什么狗屁财神爷都是迷信!”“我咋前两天还见你往先生那去了呢?你可别在城里学几个时髦词就在这显摆哦!”一来二去,又是一顿争吵,也不过是乡村又一个无聊而又炎热的午后罢了。

  一晃,当年被断言有财神爷保佑的陈功,长成了十五岁的大小伙子,因被精心保护着,脸色倒也不像其他农村小伙般灰土,双手也是纤细的,没有一个厚茧,这般文人模样,引起了乡间一个老师的注意,他认为陈功就是个学习的料子,便也乐意将自己的藏书借与他看,也时时在文章措辞方面给予他指导,这个老师倒是单纯,心中全无什么财神爷的荣光,倒是希望自己为师三十年,能在迟暮之年培养出一个大才子,倒也了了自己的愿望与初心。再说那陈功,每日在家中也不需做活,闲着也是无聊,倒也不排斥那老师的一片好意,便也有模有样地捧起书来了。书中的光怪陆离、男情女爱、新奇知识,无不让他着迷,于是,他便总是捧着本书不离手,即使书不在手上,脑子里也时时想着那些字词、那些情节,有时太过投入,以至于夜晚的梦里也全是那生离死别,泪洒枕头。若是什么文人豪客看到陈功这般光景,也不过是微微一笑,为那自己也曾有过的痴态。然而,陈功的爹娘不过是俗到不能再俗的人,什么诗歌文学,什么小说散文,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排列组合起来的黑蚂蚁般的字,与他们记账时,不得不写下的几个鬼画符没什么本质区别,于是他们困惑了,更为他们那亲爱的儿子的痴态而感到恐惧。深夜时分,他们来到儿子床前,将他枕边的一本《红楼梦》拿起来,就着烛光仔细审视起来,仿佛在质问这本著作,何以害得他们宝贝儿子如此一反常态?但他们看来看去,看的懂的,也不过是那几幅插图。“娃他爹,咱在这愣看也看不懂,不如把这东西送到村口那个老师那,他识字,让他给俺们看看。”陈功他娘提到村口老师时,嘴向左一撇,很不屑的样子,一边往手指上吐唾沫,随意地翻着书页。“也成。说到那老师,学学学,学了半辈子,到头来还不是个死教书的,我看啊,他那点工资还不如李村那个包工头的零头呢。”陈功他爹嘴向右一撇,也是很不屑的模样。“但听李村的李倩婶说,那包工头的钱好多不干不净呢……”“你个婆娘懂个啥?钱到手里的还管他甚么干净不干净?不干净又咋样?那包工头不还是每天吃香喝辣的?新时代了,哪还有那些老天爷看你做事的迷信说法!脑子活的人就有钱。你说俺们儿,多大福气啊,以后肯定比那包工头还厉害。”陈功他爹说着,眼睛深情地望着躺着安睡的陈功,不知想啥似的,左嘴角也撇了上去,支棱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陈功清早起床,伸了个懒腰,顺手将枕边的《成功学概论》拿了起来,哗啦啦翻到昨天折起的那一页,入迷地看了起来。自他爹娘将红楼梦锁进柜子里,带着商量但是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儿啊,俺知道你喜欢这些什么文学啦,古诗啦,但你要晓得一点,俺陈家祖祖辈辈的荣光都靠你了。你看那个老师,看那么多什么狗屁文学,不还是穷鬼一个?你看看俺给你带了啥,别说你爹娘迂,俺们也晓得的,知识改变命运是不?俺向李村那个包工头借的,你瞧瞧,是不是比那些狗屁不通的文学好?”陈功便开始为那些宏伟的计划,激昂的语言所着迷,在他的构思里,凭着他的聪明才智,加上财神爷的保佑,再添上这些书的熏陶,他肯定能出人头地。怎个叫出人头地?嗨,那还不简单,开个大公司,买上大房子,置上小汽车,娶个漂亮媳妇,没准还能引来几个美女添添色彩,这就是很朴素的成功观。

  倒也别说,不知是那算命先生真有两把刷子,还是歪打正着,陈功似乎确实被财神爷眷顾着。李村的包工头早早便对陈功的神奇体质所吸引,觉得带这样一个富宝出去,自己怎么着也能沾上点光。便在陈功十八岁那年将他带到镇上,让他跟着自己经营工地业务,因着他那传说中的福气,包工头对陈功也不赖,好吃好喝地供着,因此,陈功也很尊敬包工头,将他视为自己的第二个爹。日子一久,包工头对陈功很是放心了,便也逐渐显露出另外一面,什么偷工减料,什么贿赂官员,什么急财好色,陈功此时便也明白了什么叫做“好多的钱是不干净的”但出于对包工头的尊敬,和出于对那纸醉金迷的生活的向往,陈功不认为这有什么过错,他也摇头晃脑地吐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的话,不甚分清其中的感情色彩,便对包工头炫耀知识般地说,祖先都说了,天下为了利益,很正常,就像你要吃喝拉撒一样。包工头摸着突出的啤酒肚,很大声爽朗地笑了起来,为了陈功的机灵,为了他自己的清白。从那以后,包工头更是处处提携陈功,让他在酒局里露露面,提醒他怎样说漂亮话,替他与另外一些“正经”商人牵线搭桥,在此期间,陈功不甚深厚的文学功底让他更机灵,更会说漂亮话,用包工头的话来说就是“这小子连拍马屁都带着文人的味道”这是很好的,因为官员们总是自持清高的,俗气的奉承已入不了他们的法眼,陈功的文邹邹的夸赞满足了他们的双重虚荣心。

  可还真别说,带着陈功,包工头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红火,短短几年时间,他便从一个小有积蓄的包工头,变成了富甲一方的房地产开发商。陈功的名气在圈子里的名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因那包工头膝下无男丁,老婆女儿对房地产是一窍不通,不少合作伙伴也猜测陈功或许会是事业继承人。

  一晃眼,四年过了,陈功二十二岁生日的前一天,包工头因冠心病发作,送入医院不治身亡了。在为他整理遗物时,人们发现他的遗嘱,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立陈功为我的合法继承人。”于是,二十二年后的那个夜晚,陈功真如算命先生说的一般,麻雀变凤凰,蚯蚓变神龙了。

  于是乎,陈功人生的好戏就此开演了。漂亮气派的大房子?买!时髦拉风的轿车?买!市长秘书要的高级洋酒和香烟?买!陈功尽情地享受着成功的感觉,他履行着当年的期望,每顿好吃好喝大鱼大肉,什么珍奇野味,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没有他不乐意尝试的;什么新奇好玩,最新科技,名贵古董,没有他不喜爱的,当然了,这些东西可是装饰豪宅、凸显主人身份的利器。除此之外,他可没忘爹娘养育之恩,于是,他把离村最近的一个山头开发了,树全砍了,专门建一处给他爹娘的疗养院,人造温泉、小型动物园、私人影院、私人按摩馆,一应俱全,惹得村里人好不羡慕。“我就说吧,这小子能成的,瞧你们几年前那酸不溜秋的样子,可丢死人喽。”“嗤,也不知道是谁说的,爹娘懒猪模样,得把财神爷赶跑,这趟子可好,拍上马后炮啦!”你一言我一语,村民的眼里满满的艳羡与嫉妒。“我说那陈功小子,把山头给糟践成那样,没棵树没株草的,还建那样大一个房子,真不怕暴雨来了,冲垮那山头,别说那房子,怕不是就是咱村也得跟着遭殃”这段忧心忡忡的话在一堆赞叹声中那样突兀,人们纷纷停下话头,看向来者。“我说王老师,你可别咒人家!人家比咱有钱,做啥是错的?再说,人家一片孝心,你就算心里不好受嘴上也收敛着点吧!”众人也纷纷嗤笑起来。只见一身粗布衣服,住着一根粗树枝的王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叹着气走远了。事后,陈功听说这件事,嘴角向左一撇,很不屑地说道:“也不知是谁,学学学,学了一辈子,还混成这个鸟样”他回头,看看车库里停着的闪闪发光的小轿车,右嘴角也是一撇,支棱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

  看到这里,也许你会觉得,这个陈功,光会挥霍,再多的财产迟早被败完!但可别小看了陈功,他可是被财神爷保佑着的幸运儿,如果他听到这话,一定会杨天哈哈大笑一番,末了右手摸摸下巴,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对你说:“老兄,你可先别下结论,古人云嘛,三思而后行,我劝你也三思而后下结论。古人云,书读百遍其义自现,你可莫认为我的书都是白看的!可有用处哩老兄,我劝你也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啊!哈哈哈!”接着,如果他看得起你,你就会被有幸领入他那玲琅满目的书房,让你一观他藏书之多,你仔细一看,嚯!好家伙!别说中国古书了,这个阔老板把世界各地的珍稀书籍收集了个遍,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汗牛充栋”。

  看了那么多成功学,陈功总结出了他的生意真经,那就是“人情关系要搞好,表面工夫要漂亮,把柄短处全藏住,潇洒一生不算难。”在生意场上,他也是严格遵循他的这个真经,一丝不苟地经营着他的产业,虽说有过几次小风波,但他也凭着聪明才智应付过去了,哦,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当年那个算命先生,聘请他作为自己的私人顾问,那几次小劫可花了算命先生一番力气,又是焚香祈福,又是画符请神的,帮了陈功不少忙。但近来,陈功开始头痛了,为了啥呢?原来,之前与他关系很是亲密友好的张市长被人抓到了把柄,被揪了下来,上头风声又很紧,这几天心派了一个王市长上任,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陈功觉得,这三把火可是把把针对自己,什么彻查这几年豆腐渣工程,什么严禁官员贪污受贿,什么严禁官商勾结,甚至一上任,就扯去了好几个官员的职位,陈功感到万分心痛,那些可都是这些年来相互扶持的好兄弟啊!但陈功也没有办法,他要严格遵循他的真经,搞好人情关系,毕竟,毕竟以后的生意都仰仗着这位王市长不是?“男人嘛,有哪个不爱车爱房爱美女的,张市长也好,王市长也罢,以后就算百家姓市长都来了,我也照样能摸清你的心,勾住你的神!”

  陈功万万没想到,这个王市长真的不同寻常之辈,好烟好酒敬上去,给退了,好车好房献上去,给呵退了。更令陈功焦头烂额的是,他这几年承包的工程,也就是王市长口中所说的,豆腐渣工程,被明里暗里调查了个遍,这令他感到惴惴不安,但上头保密工作做得好,他只能依稀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他就在大胆干下去和变卖家产携款逃跑间不断纠结,这令他是大鱼大肉吃不进,真丝床单睡不着,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于是,陈功又求助于算命先生了,只见先生紧盯着陈功,双目一闭,手指翻飞着掐算,忽地怒目圆睁,大喊:“何方妖魔,速速从陈老板身上离开!”这一声大叫吓呆了陈功,也给予了他别样的希望。“先生,一直以来我待您也不薄,求您助我度过此劫吧!”先生右手捋着那把干稀的胡须,凝重地说道:“陈老板,我看您这劫实属难解,以在下的实力还不足以应对,这样吧我给你介绍我的师姐,她法力高强,定能度你一劫,只是她的收费嘛……”“好说好说一切都好说!那就麻烦您赶紧把贵师姐请来吧!”陈功忙不迭地点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平静底下是暗流涌动,陈功从同行的嘴里得知,上头真的准备清查许多黑心商人的财产。“这群狗娘养的官,有需求时和老子说的多好听!好了,现在什么狗屁文件一下来,六亲不认啦!”陈功耍着嘴上威风,但心里却打起了鼓,盘算着怎样能不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财产,移居国外。此时,他的手机响了。“陈老板,我师姐给请来啦,她说啦,你这是先前山珍海味吃太多,好多有修行的山货都进你肚子啦!现在,他们怨气太大,附在你身上,自然没有你好受的啦!师姐说了,她这几天外出采风,寻找到了一处最佳施法地点,就在您父母住的那个山头,您明天早晨起床后,沐浴净身,早餐切忌荤腥,然后过来吧。您放心,有我师姐在,您准能渡过难关,更上一层楼!”算命先生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才挂了电话,陈功也是若有所思,他觉得,他发家在此,父母也在此,贸然携款逃去国外实在不是最佳选择,还是看看能不能化解此劫吧。

  清晨,天气阴沉,没有一丝光能透过窗帘照射进入房间,天上的云一团团地纠结在一起,很厚重, 像一座座小山丘漂浮在天空中似的,让陈功觉得甚是压抑。空气中的灰尘似乎也多了起来,迷蒙着人的眼睛,无论什么东西都是灰暗暗的颜色。温度也是不同寻常地高了起来,又闷又热,仿佛天地是个不透气的大蒸笼,叫人想跳进水里,洗褪去身上的沉重。“这鬼天气,也不知是好是坏……”陈功如约到了山头,看到那豪华十分的疗养院,心中莫名一阵苦涩不甘,为了不让爹娘担心,他早已用计将他们支开了。

  还没走到约定的地点,陈功远远地便听到一个女人高亢的喊叫声,仔细一听,只依稀听到“尔等山神……”“速速离开”等字样,陈功拔腿跑去,迎面便是一个穿着古怪的中年女人,一身破铜烂铁,头上插着四五根大羽毛,正左手握符,右手拿法器,疯狂地舞动着身体,看到陈功,便大喝一声:“速速离开!莫再祸害人间!”左手将黄符拍在陈功胃的位置上,右手执着法器一顿挥舞,一时间,静谧的山间充满了女师傅的呵叫声和法器发出的咚咚声。“咚咚—咚咚—咚咚!”女师傅似乎癫狂了般,将法器摇得一声比一声大。“轰隆隆!”一道惊雷划过,似乎打在陈功的耳边,让他耳朵发疼。接着,便是滔天的大雨,似乎要冲刷这世间一切罪恶一般,大雨疯狂地拍打着大地,风在怒吼,大地在尖叫,陈功欲躲雨,但那女师傅大声吆喝道:“这雨是我引来洗去那些东西的怨气的!莫躲!”陈功心中一喜,又摇晃着身体定在原地了,他没注意到,一颗湿润的黄石,从高高的山顶冲下来,打到了他锃亮的皮鞋旁。

  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个小小的城市仍为那场突如其来的,百年难遇的大雨而感到惊奇,众所周知,他们地处干旱半干旱地区,这样猛烈的暴雨,令人感到新奇。同时,这场大雨也在民众的口耳相传中带着一丝神话色彩,说是那本城心最黑,承包了好几项害人不浅的豆腐渣工程的陈功,在暴雨引起的山洪中,被黄土以及豪华疗养院的废墟淹没窒息身亡,连同一个貌似跳大神的女人一起,尸首不全地永远埋在那个罪恶的山头了。更奇的是,那个山头下面便是一处村落,但它却在这场灾难中存活了下来。城里人人都在歌颂,说,这场雨是上天引来惩奸除恶的哩,好让那些被豆腐渣工程害死的冤魂安息哩!

  没过多久,陈功爹娘便被传唤上法庭,被通知,他们那被财神爷保佑的儿子百分之八十的钱来自于歪门邪道,自然要被没收,而剩下那百分之二十的钱,则是要给那些因豆腐渣工程死去的冤魂作为补偿,所以,陈功父母一分钱也不能得到。陈功爹娘崩溃了,他们不敢置信地摇晃着身体,似乎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双眼翻白,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嘟囔着什么,一幅疯魔的样子,忽然,他们猛地指向旁听的王市长,大声喊道:“你个狗贼!鳖孙!恶魔!你你你!不得好死哇!”旁听席中一阵骚乱,但王市长和他身边的一个老人,面色平静,待陈功爹娘被控制了以后,王市长身边的老人缓缓开口说道:“陈功爹娘,有因必有果,种了坏因,就莫想得坏果啊。”

  陈功爹娘在狂暴中定睛一看,那是村口的王老师。

  他们哇地一声哭喊出来,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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