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尚品三国:19 东汉选立皇后的规矩

《后汉书.灵思何皇后纪》记载,何皇后是南阳郡宛县人,家里本是以屠宰为业,,因为貌美而被选入皇宫,从而开始她的宫斗之路。但,一个屠户之女在东汉能被选入后宫已经很奇怪了,更稀奇的是何美女还能登上皇后的宝座,“母仪天下”。

为什么,我说一个屠户之女在东汉朝能被选入后宫已经很奇怪了,更稀奇的是何美女还能登上皇后的宝座?

这有必要说一下东汉的后妃选秀制度,《后汉书.皇后纪序》记载,东汉开国皇帝光武帝刘秀,第二任皇帝汉明帝先后制订一套标准的选秀女的规矩,除了年龄,貌美的要求外,还规定地点,要在首都洛阳及附近的乡里选,秀女要出自良家,要合法相者,要德才兼备,举手投足要符合宫廷礼仪规范,没有越轨犯戒的言论。良家女意指清白人家,家乡地址要在洛阳及附近的乡里都还好,但要“合法相者”,“德才兼备”,举止要符合宫廷礼仪,没有越轨犯戒的言论,这些就比较难了,这些其实是“女德”,可“女德”就把一般家庭的平民女子女排斥在秀女范围内,女德,不读书识字的,基本是不会被社会认可会懂女德。比如洛神甄宓就曾这么说过:“闻古者贤女,未有不学前世成败,以为己诫。不知书,何由见之?”东汉时的教育资源稀缺,知识昂贵,知识为上层社会垄断,平民女子与世家大族女子在女德或更准确说教育资源的竞争是全面落后。可不只是小姑娘长得美就可以入宫做妃子。

说白了,东汉这一套选秀女的制度,是给朝廷官员、世家大族、元勋功臣之家的美少女准备的,选的是那种美丽端庄淑女范的小姐姐入宫侍奉皇帝,因为只有名门大族、官员元勋家才能给自家子女提供良好的教育环境,和一整套上流社会的礼仪、应对、学问、规矩的言传身教,这套选秀女制度,背后反应的其实是东汉皇权的相对虚弱,在东汉豪强大族遍布的情况下,皇帝选择与世家名门、元勋官员家联姻,用以形成利益联盟,拱卫皇权,维系王朝统治。东汉的秀女不是给穷人家的灰姑娘飞上枝头变凤凰准备的。

可能也有个别出自低级土豪家的小姐姐,满足选秀女的规定入选后宫,甚至到东汉后期,遇到如汉桓帝这样打破常规,为了满足自己享乐,大肆扩招后宫女子到五六千人的皇帝,那只要小姐姐长的美,不论家世才华,只要合皇帝的心意,那被选皇入宫,成为皇帝的宠妃也不是不可能,可要是想从皇帝的宠妃登上母仪天下的皇后宝座就没那么容易了,比如汉桓帝后期,宠爱一个叫田圣的采女,曾有意把田采女提升为皇后,却遭到了太尉陈藩,司隶校尉应奉等官员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田美女出身寒微,不宜超登后位,在陈藩、应奉等官员的坚持下,汉桓帝最终立了他并不宠爱的窦妙为皇后,因为窦妙出身名门与汉章帝的窦皇后同是开国功臣窦融之后。

在何氏成为皇后前,东汉的皇后清一色的选自名门官宦之家。东汉的皇后实际选自一个由开国功臣世家大族组成的选举皇后的封闭的皇室姻亲网络。东汉开国皇帝光武帝刘秀先后两任皇后,郭圣通,阴丽华,就分别是河北、南阳功臣集团的代表,刘秀的儿子,东汉第二任皇帝汉明帝的马皇后是东汉最有名的开国功臣马革裹尸的马援之女,汉和帝的阴皇后是光武帝皇后阴丽华的娘家人,邓皇后邓绥是开国第一功臣邓禹的孙女,汉顺帝的梁皇后也是开国功臣梁统的后人,东汉的皇后实际是从阴氏、郭氏、邓氏、马氏、窦氏、梁氏等等与东汉皇室联姻的封闭的小圈子里选出,这些皇室姻亲之间也互相联姻,(这可能是解释东汉皇帝、皇子为什么普遍早逝,子嗣艰难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都是一群表亲在结婚,都是近亲婚姻给害的),即使别的名门豪族实力强大也很难进入这个选后小圈子,首先要先与这些高门豪族或皇室搭上姻亲关系,才能进入这个选后小圈子,比如汉安帝的阎皇后是步兵校尉阎章的孙女,阎章有两个妹妹被汉明帝纳入后宫,封为贵人,荥阳阎氏进入皇室姻亲网;汉灵帝的第一任皇后宋氏,其家族扶风宋氏早年间与汉明帝马皇后的娘家马家是亲戚,通过与马皇后的关系,扶风宋氏步入皇室联姻网,并逐渐成为高门望族。

汉灵帝登基之初,出身大族,扶风窦氏的大将军窦武,竟然和陈藩等士大夫合作,试图把宦官集团从帝国权力舞台的中心彻底赶出去,最终引发了建宁元年九月的辛亥政变,九月辛亥政变以宦官集团的大胜而结束,却让在桓灵两朝势力日盛的宦官集团对出身大族高门的皇后及外戚家族有着深深的忌惮、忧虑,而宦官集团也不会放过向当时十来岁的汉灵帝反复灌输邓太后、梁太后、窦宪、梁冀等高门大族出身的太后、大将军对皇帝权力的威胁,在汉灵帝内心深处埋下了对立高门大族女子为帝国皇后深深的忌惮、疑虑。

汉灵帝的第一任皇后宋氏,之所以能成为皇后,其实是汉灵帝、阉党、士大夫等各方势力妥协的选择。

论家世出身,宋皇后出身的扶风宋氏,并不如阴氏,邓氏,窦氏,马氏,梁氏等高门显赫,但也是颇有名望的世家名门,宋氏女之所以被选为皇后,就是和她这既不特别显赫,使得宦官觉得她不是个特别大的隐患、威胁;有一定家世名望,符合官僚士大夫认为皇后要出自名门望族的认知,汉灵帝也希望新皇后有一定家世背景,作为当时势单力薄的少年天子的他的某种助力,又不至于如窦氏、梁氏般家世显赫的大族女子对皇权有显著威胁,就这样,在各方妥协下的宋氏女被立为皇后,这其实某种程度,也预兆了宋皇后后来被废的悲惨下场,因为她是各方势力妥协下立为皇后,汉灵帝、群宦对她其实都不算真正满意。

从权宦立场考虑,他们更倾向扶立出身低微,没有大族家世背景的平民女子登上皇后之位,因为出身平民的皇后及后族,对宦官没有名门世家那种天然自带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排斥感,平民家的女子,也欠缺实力,想要登上后位,就必须仰赖权宦的鼎力相助,因为出身低微也没有人脉、根基与资本和宦官集团相抗衡,只能与宦官合作,这其实是宦官试图主导重建宦官、外戚内廷联盟的尝试,选择扶持一家出身低微的皇后及后族外戚。

现在不是流行一句话叫,“站在风口上,猪都会飞”,来自南阳郡宛县,屠户家的何美女就是有幸站在风口上飞上天的灰姑娘。虽然,按我之前说的东汉选秀女的制度,何美女的出身,学识,其实并不符合入选为秀女的规定,不过,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是为活着的人服务的,以宦官当时的权势要安排几个平民美女入宫为妃还是很容易的。

《后汉书·何进传》记载:中常侍郭胜,进同郡人也。太后及进之贵幸,胜有力焉。

很大可能,何家就是走中常侍郭胜的门路,何美女才有幸选为秀女进入皇宫。和何美女类似,出身平民之家的美少女有幸被宦官选中,送到汉灵帝龙床上的应该还有好几个,我们普通人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的,何况操纵国政的大宦官,谁知道哪个美少女更能得皇上恩宠,只是今天的我们,从传下来的史书中只知道何美女这么一个平民女子。

何美女入宫后,凭借自身的美貌,手段,以及宦官的帮助,很受汉灵帝宠幸,并在熹平五年(西元176年)为汉灵帝生下事实上的长子刘辩,并“母以子贵”被汉灵帝晋升为贵人,不过,何贵人要想登上皇后宝座,前面首先就有障碍,那就是宋皇后。

不过,这不碍事,有人愿意主动替主分忧,帮何贵人扳倒宋皇后这个障碍,光和元年(西元178年),宋皇后被废黜皇后之位,打入冷宫,不久郁郁而终。

宋皇后为什么被废,就必须从汉灵帝朝一件“谋反大案”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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