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浴室擦头发的瞬间,突然又想起了你:妈妈。在你走的第二十八天,我又一次克制不住的想你,我的母亲。
不同于往日波涛汹涌的情感,这次,我想起了你无比具体的画面。想起你病重之时躺在医院的床上,护士为你换液时,你对护士笑了笑。那一幕,把我吓了一跳,因为那微微一笑,竟没有一丝美感,只是肌肉的抽动,在被病痛折磨的不像你的脸上,无比狰狞。
昨天在电影院里看了《七十七天》,没看之前就被介绍里的一句话所吸引,片中失去双腿,半身瘫痪的蓝天,对即将踏上独穿羌塘的杨说:“你应该成全我死的心愿,而不是带我未了的心愿”。
当我在电影院看到这一幕时,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我想起了每当我从外地回来,在病床上看望你时你总会对我说,你不想活了。从医几十年的你,竟然对大夫说你要安乐死。
不知病情的我们一直让你坚强,让你尽力从病床上坐起来。你对我说你是真的很疼,我说:“妈,我知道你疼,但也不能因小失大,因为一次手术,就站不起来了,何况你做的是食道”。
直到有一天,身为骨科大夫的姐夫来到医院,看见你骨扫描的片子,我才知道你的癌细胞很有可能骨转移了。我拿着片子,去找你的主治医生,在我的追问下,我才得知他们早有怀疑。姐夫说看片子可以确诊百分之九十的,但是,有百分之十不可能所以大夫不会告诉你的。
几个月和医生打交道的过程中,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时候医患关系会出现矛盾,并非是他们不尽心治病,而是他们更多的站在医院的角度。
当我知道你可能就就一个月的生命时,我蹲在医院的走廊里,痛哭流涕。当我得知你从ICU出来时,很可能就两个星期的生命时,我已不知所措。而当我陪着你,看着你一点点咽气时,我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名字,遵循你之前对我说的话,不再过度治疗时,我无比痛苦。
妈妈,我从未想到你走的那么快,不到半年的时间,我们抱着好的希望去选择开刀做手术,却是在加速了你的死亡。
曾有一段时间,在外地上班的我无法面对你,不愿意回去,看见你难受的模样。看着曾经美丽的母亲,变得不像自己。
妈妈,我知道你坚强,在这一点上,我比不上你。你从16岁工作,一直比身边人更努力、更优秀。你可以和父亲两地分居二十年,自己带着生病的哥哥,依然将日子过的井井有条。你可以在明知父亲踏上战场,可能有着生命危险时,依然毫无异常的上班、工作不告诉周围任何人。
甚至,当你在病床上时,你都在劝我:“并不是所有人生来就有父母,我能陪你二十年已经可以了”。我知道,你是在告诉我坚强。正如在你去世时,我身边的同事没有人知道我经历着什么。因为你也希望,刚刚参加工作的我,要把工作做好。
妈妈,在你走的第二十八天里,我独自一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工作着,生活着。忙碌的工作,可以让我短暂的忘记你。但我不知何时一件小事,让我想起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如果时间真的能倒流,我多想再陪陪你,我无法成全你死的愿望,但我明白我们都会尽力完成你尊严的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想法。
在你走的那一瞬间,我明白了痛失亲人的痛苦。即将23岁的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无时无刻不发生着生老病死。正如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能陪我走过二十多年我很感谢,今后的路,请你放心,我一定努力的走下去”。
也愿不知深处哪座城市,哪个角落你,正经历着我经历的一切的你,可以尽力的陪伴着你的家人、爱人。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亦是最有效的良药。
也愿你明白,我们从不孤独,我们更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