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道子忌恨王恭、殷仲堪靠武力对他形成的威逼,将谯王司马尚之和他的弟弟司马休之当做自己的心腹。司马尚之说:“现在的局面是,在外方镇守的封疆大吏势力强盛,在朝中的宰相,权力反倒很微弱,您应该在外地的要职上安排心腹之人,以便为自己设置屏障和护卫势力。”
司马道子听从了他建议,任命王愉为江州刺史,都督江州及豫州的四郡军事,以此作为自己的援手,他们从早到晚地谋划商量,等待机会。
桓温之子桓玄请求担任广州刺史,司马道子非常忌惮桓玄,本来就不想他长期居住在荆州,便答应了他的请求,桓玄接受了这个任命却又不去就任。
豫州刺史庾楷(庾亮之孙)因为司马道子将他所统辖的四个郡转交给王愉管辖,便上疏说:“江州地处内地并非险要之地,而西府历阳却与北方贼寇相连接,不应该让王愉分管四郡。”朝廷不批准他的建议。
庾楷大怒,心生怨恨,派儿子庾鸿去游说王恭道:“谯王司马尚之兄弟又独揽了朝廷的机要权柄,势力已经超过了王国宝,他们打算借助朝廷的威权来削弱地方上的实力,回想以前所发生的事,他们将要制造的祸乱,实在无法预测,我们趁着他们的阴谋还没有完成之前,应该尽早地想办法对付他们。”
王恭深以为然,并把这意见转告给了殷仲堪和桓玄。他们二人都同意王恭的意见,并且推举王恭作为盟主,约定了日期,一起率领大军前往京师剿除奸佞。
这时,朝廷内外疑虑纷纷,交通阻塞,水陆关卡林立,形势既危急又严峻。殷仲堪用绢给王恭写了一封书信,藏在箭杆之中,然后装上箭头,涂上油漆,拜托庾楷转交给王恭。
王恭打开书信后,因为绢的角上抽丝,不能确切地辨认出是否真的是殷仲堪的亲笔手书,怀疑此信是庾楷伪造的,况且联想到去年联合讨伐王国宝之时,殷仲堪虽然答应共同举兵,却一直按兵不发,这次很有可能会同去年一样,因此决定自己先行向都城大举进兵。
刘牢之劝谏他说:“将军您是皇帝的舅父,会稽王司马道子是皇帝的叔父,他现在又当朝,执掌着国家的大政,他过去已经因为您而杀了他非常宠信的王国宝和王绪,后来又把王廞写给他的指控您的书信也送给了您,畏惧您的现象已经很多了。他最近所做的人事任命,虽然不能说是公允恰当,但也不是什么太大的过失,把庾楷所辖的四个郡让王愉统领,对于将军您又有什么损害呢?晋阳的兵甲战事,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不断发动呢?”
王恭拒不听从,向朝廷呈上奏疏,请求发兵讨伐王愉和司马尚之兄弟。
会稽王司马道子派人去向庾楷游说道:“过去我和你,恩情如同骨肉兄弟,曾经在帷帐中尽情畅饮,可以说是再亲近也没有了。你今天抛弃了过去的好朋友,结交了新的援手,难道你忘记过去王恭欺凌、羞辱你的耻辱了吗?如果你打算委屈自己甘愿做他的臣属,那么等到王恭达到目的的时候,他一定会认为你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怎么会亲近、相信你!到那时,你恐怕性命都还不容易保全,更何况富贵呢!”
庾楷勃然大怒,说:“王恭过去到京师参加先帝的葬礼,相王忧愁恐惧,无计可施,我知道事情的紧急,才带了兵马前来护卫,使得王恭不敢当场发作。去年的事情,我也是随时等候命令行动,我侍奉相王,没有一点对不起他的地方。相王自己无法抵挡王恭,反而杀了王国宝与王绪,从那时候起,谁还敢再去为相王尽心尽力地卖命呢!我庾楷实在是不能把全家交给别人来屠杀消灭啊!”
庾楷的回信送到司马道子后,朝廷上下人心惶惶,京城内外戒严。世子司马元显对父亲司马道子说:“上次正是我们没有讨伐王恭,因此才有了今天这场灾难,今天如果还像上次那样满足他们的要求,您太宰的杀身之祸可就要到身上了。”
司马道子已经慌得不知所措,干脆把事情全部交给司马元显办理,自己每天只是痛饮美酒而已。司马元显聪明机灵,处事果断敏锐,依附于他的人,都纷纷称赞司马元显英明神武,颇有明帝当年的风采。
殷仲堪听说王恭已经向京师大举进兵,自己因为去年拖延了出兵的日期,心中一直惭愧,今年行动就特别迅速,马上集结了部队,尽快出发。
殷仲堪素来对行军打仗很不熟悉,把军事指挥权完全委托给了南郡的杨佺期兄弟,派遣杨佺期统率五千水军做前锋,桓玄率部紧随其后,自己则率兵二万,跟随他们顺流东下。
杨佺期自认为出自北方高门弘农杨氏,他的祖先从东汉太尉杨震一直到他的父亲杨亮,九代都以才能仁德而著名,杨佺期始终以自己的门第为骄傲,认为这是东晋所有的世家都赶不上的。有人拿他跟东晋尚书左仆射王珣(王导之孙)比,他还异常愤怒。但是因为他们家族曾经效命北方的外族政权,逃亡到江南的时间较晚,所以婚姻和仕途都不得意。
(杨佺期的祖父杨林,曾在前赵、后赵任职,后来才到江南,没有挤进东晋的权力中心,杨佺期父子又都娶平民家女子,被认为是“婚宦失类”。)
杨佺期和他的哥哥杨广、弟弟杨思平、堂弟杨孜敬等人性格都粗狂豪迈,又经常受到别人的排挤压抑,杨佺期因此常常恨得咬牙切齿、慷慨激昂,正打算找一个机会痛快施展、实现自己的抱负,因此他也非常赞成殷仲堪的计划。
杨佺期、桓玄的军队突然来到湓口,王愉根本没有防备,惊慌失措之下,匆匆逃往临川,桓玄派小股部队去追赶他,并把他生擒回来。
东晋朝廷任命司马元显为征讨都督,又派遣卫将军王珣、右将军谢琰带兵讨伐王恭,谯王司马尚之讨伐庾楷。
司马尚之在牛渚将庾楷打得大败,庾楷单人匹马投奔桓玄。司马道子任命司马尚之为豫州刺史,弟弟司马恢之为襄城太守,各自拥有部队,来作为自己的援手。
桓玄在白石将朝廷的军队打得大败,随后与杨佺期将部队开到了横江,司马尚之退兵逃走,司马恢之统领的水军全军覆没。
消息传到京城,司马元显亲自驻守石头城,王珣防守北郊,谢琰则在宣阳门屯下重兵以防意外,京师全城戒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