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旅行,是因为我决定了要去,而不是因为对沿途风景的兴趣。
-------加西亚·马尔克斯
清明时节雨纷纷,
清明时节客纷纷。
欲断魂,欲断魂,
不知身处是何村。
我想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写过一条这样的状态。我说明年的三月,要乘着烟花,乘着烟雨,下扬州,亲眼看看这看看莺飞草长,满湖紫蒡。可是今年,还是没能只身往之,畅然观之。
倒是仗雨下了趟皖南。
之所以用到这个“仗”字,完全就是因为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就订好票,然而天气状况却不可能提前得知,所以只是单纯地决定要去。就算是狂风骤雨,我也决定要去,何况只是这腻腻的细雨。
抵达绩溪的时候,雨还是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雨,行色匆匆的人,湿湿漉漉的路口。现在回想起来倒是一副不错的构图,只是当时的我还在忙着赶上最后一班公交,急急促促,匆匆忙忙,哪里顾得上这些。所以就做不成那样伫立在雨中静静等待摁快门的摄影师。
安定下来之后,老爸打电话说记得要去尝一下当地的特产,便冒着雨找到当地的小吃巷。三番询问才得知当地最有名的胡适一品锅只有在十月才有材料来制作,略觉失望。就只能求之其次,点了一份黄金脆皮豆腐和一份当地的跳糕。倒是嘴前一艳,称赞不已。
小店的老板被夸得不好意思,操着并不熟稔的普通话,一脸热忱:十月再来,给你们做一品锅,管饱管味道正。
民以食为天,食以味为先。吃饱喝足,便会想到美中不足的事情,那就是雨还在下,风还在刮,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念了念已经安排好的旅程,还是不得不豪情万丈:我仗雨而来,迎风而去,就要会一会这烟雨中的皖南。
一夜无话,清晨起床。
拉开窗帘的一瞬间,居然有一缕并不刺眼的阳光折了进来,不偏不倚,正好。
搭上去龙川的班车,偶遇一位热情的当地人,听他滔滔不绝,延延不息地灌输了一大堆当地的名人轶事,古典名胜。龙川有龙,胡氏有传,倒是领略了一二。
下车,第一印象,也是第一影像。
龙川高雄,半入苍穹。
小桥流水,潺潺向东。
主景观胡氏宗祠临时修葺重装,谢绝参观,更谢绝拍照。不失为一大遗憾。
却有幸在一片树荫下遇一吹笛的盲人。
不说笛声潇潇,不说余音绕梁。
只是说他太安静,太祥和,就仿佛和这人杰地灵的龙川悄悄融成一体,不分彼此。就如同与这纷乱世俗的尘嚣毅然切割开来,泾渭分明。
转而出了龙川,上了去往渔川的班车,直奔徽杭古道。
原计划是在半晚时分到达古道中隘蓝天凹,然后清晨返程,完成一个伪十五公里的行走路线。
却因为住宿的问题不得不改变原有的打算,在古道入口的农家乐住了下来,重新规划路线到黄茅培,之后顺着石栈返程,体验体验这一千多年来徽商所经历的风吹雨打,领略领略这十几朝代来浙商所见证过的枯败繁华。
在热心老板的指路和时间拿捏下,抗上背包便出发。
沿途的景,沿途的人,沿途所见,沿途所闻,谈笑声中,莫过如此。
山花绵延,石栈勾连。
古道向前,溪水飞溅。
天公作美,刚从古道归来,暴雨便瓢泼而下,毫无预兆。
就像是清晨那缕晨光,这场暮雨也是不偏不倚,恰好。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算是到不了王老先生这样难以跻身的境界了。
但又不安于做一个皱巴巴的做文人,
也不志在做一个干瘪瘪的照相者。
就让我做一个旅行者吧。
让旁人在看到我破滥不堪的段章时,能依稀记得一两副我拍过的照片。
让旁人在看到我粗鄙不雅的摄影时,能莫名想起一两句我写过的文句。
味其文,能联其画,
观其画,能记其文。
我想,这就是对我,对一个旅行者的莫大尊重和无上荣光。
于二零一五年四月六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