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清晰的感觉到冬天到了,凛冽的空气毫无阻挡地窜入鼓鼓囊囊的大衣,我一向不喜欢扣扣子,总觉得太憋闷,禁锢的人好像是透不来气一样。
已经大半年不怎么出门了,冬天太冷了。我想即使是人也是需要冬眠的,一到冬天就感觉行动缓慢僵硬,特别是脑子也跟着运转的很慢了,卡了带一样。
身体和脑子都跟不上运转这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就像你明明知道前方有辆呼啸而来的卡车,你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强劲的气流喷发在你的脸上,每个毛孔里,下一刻可能就会被车碾过去或者撞飞,任由恐惧在你心理叫嚣,但是你却无法往前或者往后迈动一步,没办法去避开。
我想这些征兆都是提醒人,或许是该休息了。
反正我看别人冬天依旧很正常的行走说话,可是我却是不行的。我听懂一句话就显得很吃力,通常别人兴致高昂的说完,大眼睛神采奕奕地盯着你等待你的回应的时候,我却需要在脑子里费力的思索琢磨好几遍,才差不多了解这个意思。
理所当然,人人就觉得我很无趣,那么就索性就不怎么出门了,反正储存的粮食,冬天也差不多可以熬过去。
这些粮食也可有可无,似乎也没怎么感觉到饿。
白天总是很嗜睡,而晚上很清醒。
在我看来,黑白颠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倒过来也无所谓,索性我的猫和我一样的作息时间,不然我就很头疼,睡着了还得惦记着起来照顾它,我是很不喜欢在睡觉的时间被吵醒。
晚上的时候,一个人是很无趣的,有时候拉开窗帘,外面有积雪,不知道是哪一天又下了大雪,白茫茫一片,照的整个高楼亮堂堂的。
我是不大喜欢下雪的,一看见雪就下意识觉得冷,哦,我还记得我就是冬天出生的,大概那时候也是冻怕了吧。
在晚上待得久了就不用开灯了,看东西和白天没什么两样。我还有很多东西要整理,都是阿南走的时候给我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旅游景点的门票、路边的四叶草、车票、画着卡通图案的笔记本……
甚至还有和他一块去玩捡到的奇形怪状的石头,这些可能是三年前五年前,反正都停久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出来的,记忆都已经长的开始混乱了,可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却依旧保持着当日光鲜亮丽的模样,有些我都没什么印象了,不过一看见实物倒是多少有点熟悉的感觉。
所以每次我质疑阿南对我的感情的时候,一想想这么多东西他都收藏着,就瞬间原谅他了。有时候我们也会发生争吵,吵得厉害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我会尖叫着然后把整理好的那些东西扔的到处都是,他也会气愤的踩几脚,扔么,也无非都是把东西从桌子上扔到地上,却从来没往垃圾桶扔过,可能我俩心里都知道一旦扔了,可能有些东西就真的丢了找不回来了。
这一点上,我和他还是蛮有默契的。
冬眠的这段时间,白天睡觉,晚上我就整理一下这些东西,好像怎么都整理不完似的,不过心里还是很乐意的,毕竟这些都是回忆,好像青春重新过了一遍一样。
直到有一天半夜我正哼着歌内心轻快地整理东西的时候,看见阿南了,说实话也不知道是冬眠的影响还是什么,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着阿南了。
所以,乍一见,我还差点没认出来。说实话阿南个子比我高很多,每次我亲他的时候就得踮着脚尖,可是他总是好像欺负我矮一样故意把头杨的高高的,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一次两次还行,多了我就不乐意了,于是后来每次想亲他的时候就先抱住他的脑袋,然后再肆意妄为,最喜欢揉乱他的头发,然后看着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眸子中满是无奈。
至于我为什么没把他认出来,我也很奇怪,明明已经那么熟悉的人,怎么我会一眼认不出来呢?
阿南领了一个女生,啊,不对,是阿南靠在女生身上,我想他是喝醉了吧。女生个子挺高的,脑袋到他鼻子吧,头发很长垂至腰际,波浪卷挡住了大半个侧脸,她一手扶着阿南,一手顺便关上了门。
我是有点生气的,除过生气还有点难受,就像是被一把没开刃的刀凌迟一样。可是思维和身体都很慢,那时候就好像行动不是迟缓,而是被固定在一个盒子中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就是动不了。
女生将阿南扶坐在沙发上,可是他身体却很快滑到了地上,女生把挎包取下来放好后,很无奈的又再次将他扶着坐好。
这时候阿南却反手将女生压在了沙发上。
我这才看清女孩的脸,蛮精致的小脸,眉眼弯弯,星辰般明亮的眸子,灵动而美丽,兴许也喝了酒,白皙的脸蛋也染上了几抹红晕,红唇娇艳,像是徐徐绽开的红莲,顾盼间不自然地散发着风情魅惑……
任何一个男人面对此景很难不动心吧,阿南睁开眼看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从女孩艳红的唇上滑过,下一刻他吻了上去,我可以清晰的看见女孩弯起的眉眼。
可是我只能看着,我想估计是我又没办法控制身体了吧。
阿南其实是很温柔的人,笑起来更是如春日暖阳,散发着阳光活力,可以驱散很多阴霾寒冷,可能我是怕冷,才喜欢和阿南在一起。
阿南看着那女孩的眼神,像极了我和他刚认识的时候,那么炽热、明亮,只是现在深邃的眸中似乎带着一抹冲动,压抑的欲望……不过现在的我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心里空荡荡的好像缺了什么。
可能我还是会原谅阿南的吧,即使他和别人如此亲密接触。
女孩仰着头,微微闭着眼睛,承受着他狂乱而火热的亲吻,脸上已是红云遍布,情动之时情不自禁呻吟出声,静谧的房间,迅速变得火热而暧昧。
阿南修长的手指挑开了女孩的衣服,在女孩身上细细摩挲游走……
我开始回忆起了点什么,我和阿南竟是一年没见了,最后一次好像是终结于争吵。
现在忆起也不知为的何事?我俩吵得不可开交,在一起时间久了有时候总是因为一点不如意就爆发争吵,但是一向来的快去的也快,阿南哄人的方法也是日益增多,我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会因为吵架而伤感情。
可是那一次好像是有点不一样的,那次我没有失手摔东西,以往我都是将东西往地上掷,好像这样才能解气一样,一边还要和阿南针锋相对。
可是那次我却很冷静,只是冷冷地望着他,归根结底也是他惹我生气,我等着他道歉或者服软,可是阿南那次却很倔强,他就那样站在原地,微微仰着脑袋,盯着我,幽暗的视线似乎穿过我的身体,我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在看我。
可是,我是不怕他的,不管他怎么愤怒,最后总是会想办法哄我的,我不怕他会离开我,所以我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使小性子。
看吧,我就是这样被阿南宠坏了,性子骄纵,无法无天。见阿南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转身倒头便睡。
我心里便觉委屈,所有的情绪爆发,好像猛力挥出去的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虚空里。
气愤之下,摔门而去,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好像那些过往如黑白默片,无声却有些阴森可怖的感觉。
此刻再看那方两人本该翻云覆雨的沙发上,阿南却是抱着脑袋坐在地上,神情似乎有些痛苦,女孩整理着衣服,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不论我怎么想开口唤他,嘴唇张了好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是站在屏幕外,看着他们,似乎只是一个旁观者。
喵,黑猫蹲在窗户边叫了一声,我将视线转了回来,它从一米高的窗台上一跃而下。
睁着绿莹莹的大眼瞅着我,身子讨好似的在我腿边蹭蹭,也是时间了,它该饿了吧。
东方泛起鱼肚白,拉开窗帘,窗子上结了一层冰晶,手覆上去也不会化掉。打开窗白茫茫的雪飘飘洒洒,绵密缠绕在天地之间,不自觉裹紧了衣服,这么冷,该冬眠才是。
我也和动物一样开始冬眠了,真好。
或者来年春天就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