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魔术师——这些玩转时空的奇妙电影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大部分电影,长度都差不多?短则一个半,长则两小时?

答案并不唯一:制片成本限制;片子短些影院就能多排两场增加收益;或是基于剧作,故事应当聚焦于某个核心冲突的解决,所以有个时限……

原因多种多样,所以很少有电影长则五六小时,短则三两分钟。而最关键的一点是:观众的注意力很有限。

但仅控制外部时长,远远不够。别说在影院,那种相对干扰少些的地方。遇上冗长无聊的剧情,人还会忍不住看手机。这要面对电脑屏幕,怕不是一条信息,就能把注意力击得支离破碎。

有些电影很早就料到了这点,它们尽其所能吸引你的注意力,就像乐手细心调试琴弦,松一点紧一点,都难尽如意。只有一切恰到好处,故事才能如音符一般铺陈开来,时而让人嘴角上扬,时而让人手心出汗,最终直击心底。

如何在有限的时间里,获得操纵情感的魔力,抵消注意力的诅咒?

答案是时间——控制电影里的时间。

在一晃即逝的120分钟里,把故事压缩到尽可能短。

要多短?一年、半年、一个月?也许24个小时更加合适。

把时间压缩在一天之内,故事自然而然就变得紧凑。人物没有时间沉溺于过去,也没有时间畅想未来,他们只能为现在打拼。人物必须调动他的一切资源来解决问题,矛盾被浓缩在一昼一夜的空隙里,快速发酵,疯狂膨胀。这种冲突之强,时常让人窒息。压力使银幕化作沼泽,人与故事间的幕墙消失不见。就像打破宇宙飞船的舷窗,真空立刻把你抽入画面里。

如此短的时间尺度上,没有多少地盘能留给“过去”与“未来”,站在舞台中央的是“现在”。很多故事穷尽气力,想要摆脱时间的制约。动辄跨越千年,一脚踩在风蚀剥离的过去,一脚踏在朦胧混沌的未来。它们把“现在”当做橡皮泥,向着前后两向拉伸延展。甚至试图把三者混为一体。但“未来”无边无际,充斥无数可能,选择太多让人无所适从。而“过去”虽已过去,却因人脑的固有局限,使记忆被各种理由扭曲,永远处在变动之中。它们一个如沙漏般不断累积,一个如浓雾般窥不见真身,只有“现在”才能聚焦最多注意。就如欣赏高台跳水,少有人会关注登台前的准备动作,更少有人会在意离场之后的所作所为。最多的视线只属于跳台之上,最多的掌声也只属于那个跃入水中的身影。

这仅仅一个时间的处理,电影便一路狂奔,向着乏味与精彩两条大路而去。


1.加油站袭击事件 주유소 습격 사건 (1999)

导演: 金相辰
编剧: 朴正祐
主演: 李成宰 / 刘智泰 / 金秀路

夜幕降临,穷极无聊的四个年轻人,来到一家加油站打算抢劫一通。但他们可完全没有劫匪的样子,要么是前棒球手,要么就是前主唱,还有位曾梦想当个画家,唯一有点像流氓的那位,还很纯情。但别说,就这四位居然还成功搞定了老板。但因为收获甚微,他们打算取代老板经营加油站,乔装一番坐地收钱。

但这四位很快就发现,盯上这家加油站的,远远不止自己。先是暴打了一撮前来勒索的流氓,又得应付老板的家人。当然大麻烦还在后面,不止流氓头目带人前来寻仇,难缠的外卖小子还喊了一堆打手。最后不仅引来了黑社会老大,连防暴警察也被惊动。短短一夜之间,小小的加油站里,各路人马大打出手……


能在大半夜还开门营业,除了24小时便利店,也就是加油站。这种地方人来人往的地方,总是冲突不断,最适合酝酿故事。


导演金相辰,正擅长处理这种糅合黑色幽默与火爆动作的闹剧。从带点恶搞元素的处女作开始,经由其后几部同题材影片锤炼,最终融汇出一部痛快过瘾的《加油站袭击事件》。该片也成为当年韩国最卖座的几部电影之一。


喜剧片能否戳中观众笑穴,很多时候受到地域屏障的限制。而本片刻意淡化了片中的社会背景,让任何观众都能轻松突破文化隔膜,融入故事之中。加之演员个个年轻帅气,表演自然洒脱。再配以生动幽默的对白,使得全片看下来酣畅淋漓,毫无停顿之感。而时间的压力使得剧情更加紧凑的同时,也验证了导演处理复杂冲突的能力。能在短短一夜间,把这多方人马间的你死我活理顺说清,本片的扎实程度可见一斑。


更难能可贵的是,作为一部动作喜剧,本片并非一味堆砌笑料,以期生造无厘头之感。片中四个主要人物,都有血有肉,只是因为现实打击而走投无路,但都未曾放弃理想。随着故事进展,四人相异的性格跃然纸上,每个观众都能找到些许共鸣。种种温暖的片段点缀在影片的字里行间,不仅使故事更加圆润丰满,也由此可见导演与编剧的用心。袭击加油站虽是一时兴起,但也暗示着某种现实: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那么几次机会改变自己。也许很奇特,也许很诡异,也许只是你的一时兴起。


2.活埋 Buried (2010)

导演: 罗德里格·科特兹
编剧: 克里斯·斯帕林
主演: 瑞恩·雷诺兹 / 何塞·路易斯·加西亚·佩雷斯 / 罗伯特·帕特森

你有没有设想过,自己一觉醒来却发现身处一处完全陌生的所在,该如何应对?显然美国人保罗并没有做好准备。他从朦胧的睡意中挣脱,却发现周围一片黑暗,自己被关进了一口棺材,而且还深埋地下。在保罗的身边,只有一把小刀,一只打火机与一部手机。

保罗苦思冥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会遭到这种待遇。但求生本能压过了恐惧,他开始尝试与外界联系,一点点剖析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即使他最后终于弄清了原委,如何从这棺材里逃出生天,才是关键问题。更何况,保罗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埋在地球上哪个角落,而且氧气也只够一个小时了……


本片在西班牙戈雅奖上获得10项提名,并最终获得最佳音效、剪辑、原创剧本三项大奖,算得上是当年惊悚片里的一匹黑马。

很多电影都会利用封闭空间,来创造一种焦虑情绪,再经由角色移情至观众身上。但能够把“幽闭”这两个字发挥到极致的,当属这部电影。本片不仅在空间的处理上大胆创新,时间元素的烘托也使得观影体验尤为刺激。反观其他在类似元素上做文章的影片,一般也就是把舞台放在一室之内。而本片却直接把主角塞进了连转身都困难的棺材里。随着氧气消耗,这个无辜的人呼吸愈发急促。时间紧迫这四个字,不再是无形的概念,而成为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光看剧情简介,你可能很难设想这故事该如何编排。毕竟一人一手机一棺材,这么简单的设置真能编排出精彩的故事吗?但“简单”二字,正是低成本电影的优势所在。在场景道具等辅助叙事元素的集体缺席下,独具匠心的镜头设置与剧情脉络却因此凸显出来。随着干扰减少,你的全部注意力都会聚焦在主人公如何在绝望中挣扎,这种惊悚之感绝非陈词滥调可比。

惊悚类型片,紧张感是关键。如果主角身怀绝技,是个英雄,我们下意识里就会认为他无所不能。这种预设将大大削弱紧张程度,弄不好就会出戏。而片中主角却只是个无所适从的普通人。从第一分钟,他的生命就开始倒数计时。他没法像超人一样破棺而出,只能任凭时间慢慢吞噬理智。随着真相逐渐袒露,故事背后更耐人寻味的情感与隐喻也将加入方寸之地。最终浓缩出短短九十分钟却如一世般漫长的好戏。


3.如月疑云 キサラギ (2007)

导演: 佐藤祐市
编剧: 古泽良太
主演: 小栗旬 / 中山裕介 / 小出惠介

就算是不入流的明星,也会有其粉丝。但像如月美纪这样,自杀身亡一年后,还有粉丝能给她召开周年祭追悼会的,并不在多数。虽然只有区区五人,但也办的像模像样。这素未谋面的五人虽然身份不同,且性格迥异,但一讨论起如月美纪的生平,各个都如数家珍般热烈。

但随着讨论的深入,所有人的话题都开始向着一个问题靠拢:就是如此开朗的如月美纪,并不像是一个会自杀的人?众人为此争论不休,直到有人突然冒出一句:如月啊,她是被人杀掉的!这句话可成了导火索,在场五人都开始故作镇定地开始推理。他们一个接一个发言,慢慢剥离真相之上的迷障。但就在答案即将浮出水面之时,事态却急转直下,朝着没人能预料的方向开始转移……


本片荣获当年日本电影学院奖——最具话题电影奖。所谓最具话题,其实就是观众选择奖。它完全由民众投票选出,可见本片有多受欢迎。

本片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侦探电影,而是一部有推理元素的悬疑喜剧,不用担心太过烧脑。故事从头到尾,看似是这五个男人的一场推理秀,但基于事实而做出逻辑推论的过程却并不很多,反而穿插了许多温馨有趣的现实话题:像是演艺经纪人如何压榨艺人,成名之后的辛酸历程,乃至上网是否应该实名制。种种桥段都拉近了观众与剧中人物的距离。

剧情在五个人的谈话过程中慢慢展开,演员的出色发挥使得故事节奏如喷泉般灵动跳跃。香川照之的表演依然突出,但也不至压过另外四人的风头。在这种小环境,短时间的逼迫下,导演精湛的调度能力展露无遗。至于本来热热闹闹的聚会,是如何突然变成阴森的推理现场,类似把控影片氛围的技巧,还留待你自己去欣赏。

一个好故事,自然少不了充沛的情感内涵,才能值得慢慢回味。剧情围绕着如月美纪的离奇自杀展开,通过五位粉丝的描述,观众能渐渐在脑海中勾勒出这位“明星”的完整轮廓。她虽然只是一名怀抱梦想的三流演员,但也有着自己的真挚情感,也比很多人更加珍视友情。她的一生因五位粉丝逐渐立体起来,一片谜网也逐渐编织成型。在他们层层递进的叙述中,一个个秘密被道出,推动着时钟的指针慢慢走向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刻。


4.土拨鼠之日 Groundhog Day (1993)

导演: 哈罗德·雷米斯
编剧: 哈罗德·雷米斯 / 丹尼·鲁宾
主演: 比尔·默瑞 / 安迪·麦克道威尔 / 克里斯·艾略特

菲尔虽然是个气象播报员,但也算是当地的小名人。他每天除了在摄像机前给观众做天气预报,还要在每年2月2日报导一个特殊的节日。那里名为普苏塔尼,是一处边陲小镇。虽然菲尔对这无厘头的节日嗤之以鼻,还是耐着性子完成了工作。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阻碍了他的归途,他必须在这小镇住上一夜。

第二天醒来后,菲尔才发现自己的世界被颠覆了,他的时间被牢牢锁在了土拨鼠日的前一天。当天的经历如录像带般反复重播,他将不断遇到同样的路人,同样的广播,同样前来搭讪的人,甚至同样踩进一条水沟。菲尔就如同被困在转轮里的土拨鼠一般,被各种情绪与烦恼轮流侵扰。他绝望地发现,就算把这一天闹得翻江倒海,未来也只有一个模样……


先说一下,这绝不是一部科幻电影,而是一部奇幻喜剧。很多人会把它放在科幻的范畴里说事,但其实操纵时间并不是科幻电影的独门绝技。

“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类似的话你肯定不陌生,但如果这句话真正实现了,那可能就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了。主人公菲尔,中产阶级,自诩理性幽默,内心却极度失衡,终究迎来一次脱胎换骨的机会。虽然这个角色开始不太讨人喜欢,但如此离奇的遭遇却能牢牢抓住观众注意, 看着他从茫然到兴奋,从无助到疯狂,他百般努力寻找时间漏洞,但都徒劳无功,就连旁观的我们都会有些着急。

虽然故事乍看之下有些荒诞,其实却内藏隐喻。故事中的主人公,与大多数忙碌的社会人一样,每天例行着朝九晚五的工作。日子将将得过,却哪里有些不对劲。无聊无助无知如同没有休止符的乐曲,不断在你耳边响起,就像一只巨手慢慢把人推入淤泥。其实我们每个人,在生命的某些阶段,都可能处于与主人公类似的境地,这也正是这部电影最能触动人的地方。

作为一部风格轻松,剧情动人的奇幻喜剧。仅仅使得故事圆满,那还欠点火候。虽然故事主角,只是徘徊在24小时的迷宫里,但这一天却犹如很多人一生的缩影。虽然魔幻,却兼备现实指向。它重申了某些已被我们淡忘的东西,那就是人不当期望生活会因魔法而改变,想要改变只能依靠积累。即使这种重复眼下看来并无价值,但只要坚持践行,未来才不至于一眼望到底。

就像卢梭在《瓦尔登湖》中所言:

我步入丛林,
因为我希望生活得有意义。
我希望活得深刻 ,
吸取生命中所有的精华 ,
把非生命的一切都击溃,
以免当我生命终结时 ,
发现自己从没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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