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金锁记》学写作技巧
一,以场景环境描写来衬托人物心理
(略,见《摘抄》)
……季泽正在弄堂里往外走,长衫搭在臂上,晴天的风像一群白鸽子,钻进他的纺绸裤褂里去,哪儿都钻到了,飘飘拍着翅子。
七巧的爱终于走了,七巧看明白了这种自欺欺人的爱情,但是她没有看开和解脱,这样的季泽在七巧的眼里会是怎样的呢,像不像一只得不到的白鸽,又引起她的不甘?谁知道呢?又有谁想知道,谁又能理解她曹七巧那些幽暗微妙的心理呢?
二,侧写人物
比如在写主角七巧时,开头通过下人的口写出七巧在姜家的地位低下;后来又通过姜家的小姐妯娌……对七巧的不屑轻辱等等,来反映七巧的性格,以及她如何一步步走向不幸的深渊,在一系列场景和矛盾中刻画了人物。
三,对比写法
1.七巧情爱金钱欲望产生的原因,七巧的恨意的绵长,七巧的变态,最后又通过情爱金钱成为锁住别人的枷等等描写里都运用了对比的写法。
你碰过他的肉没有?是软的、重的,就像人的脚有时发了麻,摸上去那感觉……’
朝禄从钩子上摘下尺来宽的一片生猪油,重重的向肉案一抛,一阵温风直扑到她脸上,腻滞的死去的肉体的气味……她皱紧了眉毛。床上睡着的她的丈夫,那没有生命的肉体……
从前追求七巧的是肉铺里的朝禄,现在她身边只有个没有生命的废人,因此她不由地围着风流却健康的小叔子转,当然不仅仅因这一原因,却是陷入自己骗自己,认为与小叔有情,小叔对自己有心的困境。
他不是个好人,她又不是不知道。她要他,就得装糊涂,就得容忍他的坏。她为什么要戳穿他?……当初她为什么嫁到姜家来?为了钱么?不是的,为了要遇见季泽,为了命中注定她要和季泽相爱。……
小说后半部,着重写了七巧熬成“掌权者”后对儿子儿媳女儿的控制与嫉妒,完成了从被侮辱者到侮辱者的转变,通过儿媳寿芝的死亡、长安长白的结局反映了人性之疯狂和复杂,读来尤感凄凉,就像那开头与结尾的月光。
2.
……世舫回过头去,只见门口背着光立着一个小身材的老太太,脸看不清楚,穿一件青灰团龙宫织缎袍,双手捧着大红热水袋,身旁夹峙着两个高大的女仆。门外日色昏黄,楼梯上铺着湖绿花格子漆布地衣,一级一级上去,通入没有光的所在。世舫直觉地感觉到那是个疯人——无缘无故的,他只是毛骨悚然。
回过头来再看一看七巧第一次的出场:
……一只手撑着门,一只手撑了腰,窄窄的袖口里垂下一条雪青洋绉手帕,身上穿着银红衫子,葱白线香滚,雪青蓝闪如意小脚裤,瘦骨脸儿,朱口细牙,三角眼,小山眉,四下里一看,笑道.......
虽然那时妯娌小姑子们都把矛头对准了她,同样七巧对身边的人也充满了嫉妒和怨恨,但她内心还是充满希望和愿望的一个人,虽庸俗有心计却还算一个人,但老了的时侯,从银红到青灰大红,从两个撑到捧夹峙,从细小一个人到高大女仆簇拥这样的对比,别人瞧一眼,只觉她是个疯子,且像是个一步步走上权力威严的疯子——其实不过是在一个四人小家里耍威风的疯子。
七巧有一个疯子的审慎与机智。她知道,一不留心,人们就会用嘲笑的,不信任的眼光截断了她的话锋,她已经习惯了那种痛苦。她怕话说多了要被人看穿了。
隔了些时,再提起长安的时候,她还是轻描淡写的把那几句话重复了一遍。她那平扁而尖利的喉咙四面割着人象剃刀片。长安悄悄的走下楼来,玄色花绣鞋与白丝袜停留在日色昏黄的楼梯上。停了一会,又上去了。一级一级,走进没有光的所在。
另外,文中写了曹七巧在娘家的生活,与后来七巧对女儿长安心血来潮的想法安排,也有一种可怕的对照。黑白的衣饰与昏黄的天日,长安从内到外“走进没有光的所在”。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她打了一根辫子,眉眼的紧俏有似当年的七巧,可是她的小小的嘴过于瘪进去,仿佛显老一点。她再年青些也不过是一棵娇嫩的雪里红——盐腌过的。
十几岁的长安被母亲摧残成了盐腌的雪里红,早早地失去了生命力,而年青时的七巧在姜家再被人轻视欺负,她也能用自己的方式反击,虽不一定有效,但她仍是“粗壮有力”地反抗过,而长安拼尽全力仍然过早地萎缩了。
谁不想你的钱?你娘这几个钱不是容易得来的,也不是容易守得住的,轮到你们手里,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上人的当……然而一瞬间,当她捏到女儿的脚时,仅仅是一刹那,她眼睛里蠢动着一丝温柔的回忆,她记起了想她钱的一个男人……
……
四,语言方面
语言方面是完全学不来的,仿佛每一句读来都有心悸之感,每个物事都很有意境,每句话中的形容词、动词都那么地贴切,当然还有各种比喻都是那么地恰当,另外在描写中对颜色的运用,让人眼花缭乱,又似惊心动魄。
丈夫在世时,
兰仙早看穿了七巧的为人和她在姜家的地位,微笑尽管微笑着,也不大答理她。七巧自觉无趣,踅到阳台上来,拎起云泽的辫梢来抖了一抖,搭讪着笑道……
七巧直挺挺的站了起来,两手扶着桌子,垂着眼皮,脸庞的下半部抖得像嘴里含着滚烫的蜡烛油似的,用尖细的声音逼出两句话道:……
她睁着眼直勾勾朝前望着,耳朵上的实心小金坠子像两个铜钉把她钉在门上——玻璃匣子里蝴蝶的标本,鲜艳而凄怆。
丈夫死后分家时,
七巧穿着白香云纱衫,黑裙子,然而她脸上像抹了胭脂似的,从那揉红了的眼圈儿到烧热的颧骨。她抬起手来揾了一揾脸,脸上烫,身子却冷得打颤。……茶给喝了下去,沉重地往腔子里流,一颗心便在热茶里扑通扑通跳。
分家后,
七巧不知不觉有些胆寒,走得远远的,倚在炉台上,脸色慢慢地变了。季泽跟了过来。七巧垂着头,肘弯撑在炉台上,手里擎着团扇,扇子上的杏黄穗子顺着她的额角拖下来……七巧虽是笑吟吟的,嘴里发干,上嘴唇黏在牙仁上,放不下来。她端起盖碗来吸了一口茶,舐了舐嘴唇,突然把脸一沉,跳起身来,将手里的扇子向季泽头上滴溜溜掷过去,季泽向左偏了一偏,那团扇敲在他肩膀上,打翻了玻璃杯,酸梅汤淋淋漓漓溅了他一身,七巧骂道……七巧一头挣扎,一头叱喝着,然而她的一颗心直往下坠——她很明白她这举动太蠢——太蠢——她在这儿丢人出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