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恍惚间听见“滴答……,滴答……”秒针跳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吵得三九不禁皱起了眉,伸手去摸这厌人的噪音源,摸了半天无果,只得一脸仇怨地睁开惺忪的双眼。这才想起来,是手腕上忘记摘下来的手表在作祟。一看时间,又是快中午了。
三九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个睡到日上三竿的日子了。这黑白颠倒的生活,过了有一年了吧。不容多想,三九慵懒地起身,拉开窗帘,阳光穿透碧绿的窗,照在了卧室的灰白色的墙上,细看,能看见一串微小的尘埃在拼了命地抖动着,给阴暗的房间增添了些生的气息。
这还算宽敞的卧室,灰白的墙和昏暗的木地板像中年人被风吹皱吹黄了的皮肤,地板上,摆着一张半新的木床,床边铺了一块粉色的小毯子,床头还放着一只可爱的皮卡丘。不难看出,房间有被主人精心收拾过。
看着阳光,三九心想,天气真不错,该是适合游玩才是。想想又作罢,还要搬砖呢。身为新时代打工人的代表,三九始终坚守着一个原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接受了十六年教育的三九,并未成为老师所教导的那样,成为新时代社会主义接班人,为了社会的发展与进步,发光发热。她能做的,就是竭尽自己的心力,努力地做好她分内的事情。对她来说,这已经很困难了。并不是因为她没有天分,更不是不因为她不努力,正是因为够努力,才不想把自己不太擅长的事情搞砸。甩甩脑袋,又开始了这平平无奇的一天。
像往常一样,三九打开冰箱,拿出提前屯好的蔬菜和冷冻肉类,开始做饭。对三九来说,做饭能让她清醒,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还能满足自己挑剔的胃。也正是这样,三九毫不意外地给自己喂胖了。同事总笑她吃太多,让她少吃点。她也不恼,只憨憨地笑一笑。胸无大志的她,只想每天好好吃口肉,怎能剥夺这唯一的嗜好?
吃完饭的三九,定是要花好久来打扮自己,图的是自个儿开心。待一切收拾完毕,才慢悠悠地拎着饭盒出门去了。三九骑着自己的小电动车,穿梭在狭窄的街道里,晃晃悠悠地躲避着像风一样的快递小哥,像喝多了酒驾车的司机大叔,还有那慢悠悠骑车的学生……运气不好的时候,也会被从路口突然冲出来的骑车吓个半死,不等车子走远,三九便嚷着:“会不会开车!”。好在宿舍离公司近,不然非要迟到不可。
一天的工作,从戴好自己的小工牌开始。做的工作,无非是开会、刷题、考试、备课、上课……,看起来无比单调,却出奇充实,等到三九好不容易坐下来休息会儿时,才发现都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很难想象,在一个小城里,工作会如此繁忙。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三九最绝望的无非是微信群里的家长和学生在艾特你,这时候,就该纠结该不该回复呢?从个人心理来看,定是万分拒绝的;但是从职业道德来看,又不得不逼着自己耐心回复各种问题。等到处理完,才能去洗漱,再躺上床的时候,必定是十二点左右了。当代年轻人,又怎么肯躺下就睡呢?似乎不熬夜玩耍一下,都对不起自己勤勤恳恳工作的一整天。浑浑噩噩地熬到半夜的后果,定要睡到中午的。美好的一天,被自己埋在了被窝里,怎能不惋惜?如若你要问三九是否一直这样下去,她定是不愿意的。三九心里的小火苗,从未熄灭过,只是她不曾告诉过任何人。就像蛰伏的茧,总要经历无数个秋冬,才能拥有一对灵动的翅膀。三九不知道的是,她还要等多久。也许几个月,几年,甚至要一辈子。
每当三九绝望的时候,她就把自己关起来,睁着眼,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回顾过去的往往,过往的痛苦总能将她从深渊中拉扯出来,让她充满力量。必要的沉思,是一种自省,更是一种救赎,以防沉溺于黑暗,却以为自己生活在阳光之下。生活长着一双罪恶的手,遮蔽你的双眼,蒙蔽你的心。对三九而言,当下的种种,不过是自己的选择。她能得到的,她贪婪的,不过是夜晚那片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