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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这么宽一条通往省城的大道,这么重要的一个口子,居然不设一个红绿灯摄像头,只挂个黄闪灯,这可是连接两个乡镇的大口子啊!大道才修上一年,这口子上已经碾死5个了。人谋不臧啊!造孽哟……”
青年:“三爷爷,您快来看看这是谁家的婶婶,都面目全非了!”
“这不是咱村李德才的老娘吗?”三爷爷仔细辨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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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李德才正在重庆的一个小屠宰场干杂活。原来他在村子里还算能干人物,在离大道不远租了房子开办印刷厂。只可惜旧年腊月……
帮李德才守仓库的刘老头是个瘸子,有事没事总爱喝两口。杯中物于大部分饱经事故之人是个好东西,但凡出大事,很多都与它脱不了干系。
出事那天晚上,刘老头在家喝了些酒,正往仓库赶;本来脚就跛,在加上酒精的作用,走起路来自然是前仰后合。刚刚走到仓库旁边,他一个趔趄重重的摔了下去,身子不偏不倚砸在刚接上的电线上,经此一拉扯,上面年久未更换的火线、零线碰在了一处,瞬间火花乱蹦,引着了仓库里的印刷纸张……
李德才老屋离印刷厂一二里路。他之前一直住县城里,那天正好回去给娘送翻新的棉絮;和娘吃了晚饭后,刚拉了几句家常,忽听外面吼声四起:“糟了,遭火烧了……”
他狂奔,伴着人喊狗吠风驰;当他段了气般赶到时,仓库已经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不远一棵烤蔫的麻柳树下,面无人色的刘老头赤着那只跛脚歪立在地上,他不断的捶打着那棵无辜的大树,嘴里发出杀猪似的干嚎:“天啦,咋得了啊!我害了德才啊……呜呜呜呜……”
他嚎的也许是他的幸运,也许是李德才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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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烧光了李德才所有家当,连同县城的房子。此后他便一蹶不振,回到老屋后整天以酒解愁苦。娘常念叨他注意身体,他老实巴交的父亲也只能长吁短叹。
一天同村好友张屠户找到他:“德才,我要去重庆承包一个小屠宰场,你去不去?”
他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去去,一晃三个月我都没挣上钱了,家里仰事俯畜哪能离了钱。再不找个活干我都要逼疯了!”接着他又挠了挠头:“我是门外汉呀,能行吗?你不要因为我耽误了挣钱,那可不行呀!”
张屠户肯切地说:“没事没事,你没干过这营生我知道,你在宰场打打杂,刨刨猪毛,有生意来了帮我称称算算就行。”
“那好那好,什么时候动身?”
“后天吧,我查看了日子的。”
“好好。”
就这样李德才干起了屠宰场打杂工。刚开始干这行当时,他还是有点儿不习惯,毕竟当了几年老板,时间稍长也就习惯了,穿着邋遢的衣裳干着脏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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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丧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李德才正在刨猪毛,听到噩耗后,他手中的刨具“铛”一声滑落在地,顿觉天旋地转,万剑攒心,他失去了站立的力量,身子慢慢缩到了地上,头勾在胸口,双手使劲拽扯头发,放声嚎啕:“娘啊!我的娘啊……”
他感觉他的世界塌了,娘是他的精神支柱。
坐在返乡的火车上,他目光呆滞望着一片片超过列车的房屋,仿佛觉得娘就在那一间屋子里,娘在慈眉善目的望着他,还给他念叨……
他的眼睛模糊不清,思绪开始慢慢倒流……
记得读小学三年级的一天,风雨刀剑般肆虐,同学们在教室里冷得就像在抖身上尘灰似的,忽听教室门“嘎吱”一声,娘赤着泥脚,穿着一件黑黢黢的老式军用雨衣走了进来,眼睛慌乱的搜寻着——我们班毕竟五六十众;老师先一怔,缓了一下便问:“大娘,请问您找哪位同学?”
“我……我给李德才送饭,老师!”娘一边答应老师话,一边径直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从雨衣中掏 出一个略带泛黄的白饭盅,欣喜若狂地说:“德才,饭,给你送的饭,快趁热吃,里面还有你二表叔娶儿媳妇染的红蛋。”(以前农村办喜事有染红蛋的习俗,寓婚后日子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