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子不大,十来户人家,座落在中闫河边。中闫河是条界河,河那边是另一个县。河面并不宽,也大概只有二十来米,河边生满了芦苇。
村头有一汪塘,就在闫河边,这个汪塘其实不大,水洼也比较浅,因滩涂与闫河相连,也是生满了芦苇,芦苇一连片就显得汪塘很大,对我们来说这里充满了神秘感,整得我们又爱又怕。
春天来了,芦芽刚钻出地面,馋嘴的孩子会顺着芦芽掘出芦根,春天的芦根一节节,嚼起来甜丝丝的。在过些时节,在雨水的滋润下,芦苇迅速拔节,苇叶青翠宽阔,这时就可以打下芦叶拿回家包粽子。煮好的粽子带着芦苇的清香格外香甜。
当夏季来临时,芦苇荡长成了青纱账,她充满了神秘的诱惑,真是又爱又怕。我记得芦苇荡里长着很多薄荷草,小伙伴们结伴去割。起风的时候,沙沙作响,芦苇很高,孩子们很小,听着风声,无端的心生恐惧,老觉得芦苇深处藏着什么不知名的危险。有时互相鼓励,有时又互相孤立,还有时互相吓唬。这个说看到芦苇丛中有怪物,那个说看到个不认识的披头散发的女人,如果恰在此时芦苇丛中窜出一只水獭,跑过一只黄鼠狼,保管孩子们吓得抛下篮子,抱头鼠窜。
即便是这样,过不了几天,我们又会约好去苇塘。塘中的菱角长大了吧,应该能吃了,果然摘了几大盆;谁家的鸭子撂了蛋,岸边几天就能捡到好几只;龙虾个都长大了,弄个小网捞点回家;芦苇丛中的鸟儿们做了很多窝,掏些鸟蛋回家吧。但大人们会说,菱角摘早了,过些时才能吃;鸭蛋嘛大都能找到主,谁家鸭子不在家下蛋都有数;龙虾那时没人吃,大多会被到掉;而掏回的鸟蛋会被勒令放回原处,其实哪记谁是谁的蛋,胡乱放的,鸟妈妈就会把沾上人气的鸟窝弃了,想想很造孽。
秋天来了,凉风阵阵,芦苇开花了。等到收完了水稻,大人们会来割芦苇,成片成片的芦苇倒下,孩子们拿着剪刀去剪芦苇花,雪白的苇花绒绒的很温暖,冬天时可以垫到鞋底,是那时最好的鞋垫,暖和柔软。而大人们会把芦苇成捆扎好,然后在一个逢集日,用平板车拉去卖,每个平板车都装得高高的。那时芦苇用处非常大,盖房子用芦苇扎把当屋坝,用芦苇编席子,编帽子,还可以编粮褶。
冬天苇塘里结了厚厚的冰,我们就在上面滑冰玩,有一年,天不是太冷,冰还不是太厚,我堂弟在苇塘里踩裂了冰,掉到下塘去,好在水不深,自己爬了上去,然而棉裤湿透了,被我婶婶暴打一顿,那哭嚎声整个庄子都听到了,可是第二天孩子们又都没心没肺的去疯玩,包括我堂弟。
今年春天,水利上对中闫河清淤,抓上来的泥土堆放在塘里,水塘几乎被填平,塘里的菱角早就不见了踪影,芦苇也几乎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