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等待,叫做闺妇望江南。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
清晨之际,蒙蒙的雾笼罩着整个江面,江水被驯服地服服帖帖的,不起一丝波澜。早起的鸟儿停在树梢上“吱呀吱呀”地叫,仿佛那歌声能穿透厚实的云层,早些迎来明亮的阳光。
此时,这江边的亭子中早已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那是一位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女,梳着云鬓,袭一身华丽鲜艳的红纱裙。痴痴地倚在望江楼的一扇窗边。她白皙的脸颊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嘴唇被口红纸抹出了一层赤红色,一双不加任何修饰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一直望向江的那一端。她在等一个人,一个分别多年的心上人,等待他的回归。
太阳渐渐穿破云雾,晃身出现在湛蓝的天空之上,投下的金色的阳光被江水搅得支离破碎,斑驳摇曳。突然,一只小船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随着江浪上下浮动。她的瞳孔开始放大,然后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身子努力地向前挪,将头伸向窗外,急切地张望那船里的人。当她发现这面孔并不是她夜夜思念的那个人时,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全身一软,缩了回来,勉强站住脚,硬是将那种突如其来的失望压在心底,继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继续等待。望江亭上的人逐渐多起来了,而江边也不时有船只缓缓驶来。她急切地等着,一双眼球就如这焦虑的心,一直骚动着,从未停过。
时间慢慢地流逝,来来往往的船只不断,但却没有一个是她所等待的。亭中的人渐渐成双成对地离开,更加重了她内心的落寞和失望。她的眼角渐渐泛起了泪光,又渐渐被江风吹散,留下一丝刺骨的冰凉。
不想已是黄昏时分,夕阳映照在波澜起伏的江面上,泛起点点的光斑,又似是她与他对视时含情脉脉的眼神。此时,望江亭上只剩下她和另一个妇女,苦苦地等待心上人的回归。又一只船靠岸,女子与那船上的男人深深地拥抱,然后两人卿卿我我地离开了江边。但那个女子,并不是她;那个男人,也并不是她等待的心上人。如今,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江边。
晚风肆无忌惮地吹刮着她的脸庞,吹花了她精心打扮的容装,吹拂起那条红纱裙——那是她的嫁衣,整个人都似一张单薄的纸,一不小心就会被风撩走似的。此时她的眼中早已饱含泪水,漫长的等待让她的心灵饱受煎熬,失望填充了她小小的心,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不想绝望也早已渗入了她的骨髓中,是一种从心底里发出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痛。她瘫倒在地上,脑海中不禁想起自己与他初见时的情景,内心不禁倍感悲凉起来。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我想,用这两句诗来形容当时的情景再合适不过了。要问这等待是否值得,其实这是无所谓值得,无所谓不值得的。她为了心爱的人能守一辈子,又何况是这一次的等待呢?她之所以如此地失望、绝望、痛苦,不正是因为她爱得太深,抱有的希望太大而导致的吗?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期望是你硬塞给别人的,而失望是人家随手回赠给你的。”只怪自己太痴心,休怪他人太薄情啊!
晚风中,她哆嗦着双腿站了起来,攒在手心里的手帕颤抖着拭去脸上的泪水。她的目光坚定不移地伸向远方,仿佛化为一座石像,等在那儿,直到天荒地老。
他,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也许明天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