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丝巾与红玫瑰

别说永远

喵诺诺不相信爱情,她信钱。

小时候亲眼看着继母是如何为了钱一步步逼走了自己的妈妈成为了“正宫”,稍微长大点,又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是如何因为没有钱治病,留下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

诺大的上海,自己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姿色,还有看上自己姿色的“老鸨”养母。

喵诺诺不拒绝任何男人的殷勤,就像她不拒绝任何男人的钱。

所以她像往常一样,轻车熟路的接过了恩诺砸到她胸前的钱。当公子恩诺第一次把穿着火辣的她从热舞的舞台上拉下来,把她拥入怀间,满是酒气的嘴凑近喵诺诺的耳朵发狠般的说着:“不要这样,不许这样......”,喵诺诺只是乖巧的笑,顺从的把脑袋靠到他的胸膛。

周围的音浪一浪又接一浪太吵,她没有听到,自己脸颊碰到他坚实胸膛的那一刻,那忽然加快的心跳。

更没有看到,恩诺痛苦怜惜的目光,始终狠狠盯着自己手腕系的白丝巾。

喵诺诺曾在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问她的室友: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坏的人?

室友说:是,而且,天底下没有好人......

天底下怎么能没有好人?

那些穿着白裙子、扎着马尾辫、笑容纯真的小女孩儿,都是好人......

可养母从来不会给自己买白裙子,自己的衣柜都是一片片刺眼的血红,所以,她连装好人的机会也没有。

喵诺诺记着,那块白丝巾是一位小姑娘送给她的......

那是很久的以前,自己逃跑出去躲到街角,想拿一截客人不小心留下的刀片结束这辛辣的生命。却忽然停了下来,吃痛的瘫坐在地上,刀片从她指间滑落到红裙。

她那时16岁。

生命中第一次有一个清晰的念头闪现:她想在最被爱的那一瞬间,死去。

无所谓决绝,也不是变态。

她只是想让自己在这世界上某一个人心里,烫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从此自己也不再是无人挂念,而是被人日思夜想......

会有那么一天吗?

光是想想,喵诺诺就乐的红了眼框。

正慌神间,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穿着白裙子,扎着双马尾,她跑过来,胸前红领巾摇曳……

怎么那个红色,就比自己裙子上的红漂亮那么多呢?

女孩儿走过来,从书包里递出了一块儿白色的丝巾,然后转过头,跑回了在街口等待她的爸爸妈妈那里,爸爸摸了摸她的头,冲她很和蔼的一笑,一家三口人上了车,司机开车走了。

奇怪,为什么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呢?

喵诺诺揉揉眼睛,再睁开,还是看不清,像是一个梦境,像是一场臆想,转眼间,汽车已绝尘而去……

留下喵诺诺,用丝巾包扎好伤口,呆呆的坐在地上,直等到养母带着一群人寻过来,拉扯着目光呆滞的她回去......

除了死,就算逃出来,她也没有地方可去。

然而不能死,她要等到她被爱的一瞬。

这是她现在活着的唯一意义。

那天以后,养母夜场跳舞的那个小丫头,手腕上总戴着条白丝巾。

但是没有人注意,大家都爱看她的红裙子,更爱看她红裙子之外,大片的雪白裸露……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一个男人,他叫恩诺,他把他从热舞台上扯下来,他给自己披上他的西装,他在自己耳旁醉着说,不要这样,不许这样......

更重要的是,他久久的盯着自己手腕的白丝巾,若有所思......

那天晚上,他对她说。

我小时候,有一个好朋友,她很爱笑,很活泼,我很喜欢她。

后来,她换了妈妈,后来,她变得爱哭,再后来,她就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连句话都没留。

我唯一记得的,就是她的白丝巾,她妈妈留给她的白丝巾……

她的眼眸由明变暗。

你以为我是她?

又问:你现在爱我吗?

他说:我爱你,因为你就是...…

他还没有说完,她就吻了上去,含糊的说,那我给你好不好?

他早已情动……

……

我们一起去赴死吧。

喵诺诺躺在恩诺的臂弯里。

为什么啊?

恩诺心惊。

因为看着世界上的感情慢慢变得腐朽,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在幸福的极致离开,是幸运。

恩诺吻着她浑圆的肩,把她紧紧拥入怀里。

喵诺诺说。

你离开我,我就去死。

恩诺说。

这不是,你们所有女生都有的死本能吗?你不会去死,你会好好活着。

喵诺诺说。

陪我到终点吧。

如果你累了,我会自己把终点提前,不会耽搁你分毫。

恩诺忽然觉得很难过。

他很想把喵诺诺揉进自己血液里, 用白丝巾把她和自己紧紧绑起来 。

恩诺也很绝望……

但凡深爱,里面总带着恨的成分。

喵诺诺恨恩诺,因为谁也没有永远炙热的爱。

恩诺恨喵诺诺,因为她让自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渺小与无力。

谁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但起码这一刻,她幸福至死,他爱她至死。

未来……

未来会怎样呢。

人一想太无解的问题 脑子就会进入休克搬的停滞中,恩诺沉沉睡去。

留下永远心思细腻的女人,深深的望着他脸部硬朗的轮廓,思考着。

我们终将,不求甚解的爱着……吗?

她死了。

在一个街角,手腕处系着白丝巾。

她曾经说,白是最纯粹的颜色,沾染不得一点杂质。

所以当浑身肮脏,白,只有以血为祭,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的白丝巾是从她来的时候就有的,从10岁我收养她的时候就见她每天系着……

“老鸨”对警方说。

八岁时,她母亲在接她回家的路上,看见了父亲和情人在巷内亲昵拉扯,母亲叫司机停了车,父亲从巷内走出来,神情尴尬。

几秒后,爸爸恢复情绪,摸了摸她的头,笑的和蔼。

母亲脸色阴郁,双唇苍白。

大人今天都好奇怪。

只有喵诺诺的脸颊,和她胸前的红领巾,还像以往一样,红的鲜艳漂亮。

她们一家三口上了车,汽车绝尘而去。

后来,情人步步紧逼,直到母亲忧郁、成疾、去世。

就只给她留了一条白丝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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