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袖子卷进去吗?今天我有一句话想跟一个人说。她虽然没有联系过我,但我觉得她应该来了,高磊鑫。我有个承诺,到今天上海场才做。全是汗,这是我演出最紧张的一次。”
6月10日晚,薛之谦2017全国巡回演唱会在上海如期举行。一曲《安和桥》唱哭全场,他用吉他兑现了十年前对前妻做出的承诺。
大概只有真爱一个人,才会紧张到全是汗。说出她名字的那一刻,他的声音无比温柔,即使爱已成为过去,即使二人已不在一起,那曾经的痴情和深情又怎能在心底踪迹全无。
“是否说过要同去北方看雪景,一晃如今已是十年前的约定,我答应过会在演唱会上为你弹琴,就让我的歌随着你远行一路让你听。”
他在台上就着吉他唱着承诺,她在台下戴着口罩默然在听。
他没说他会唱,她也没说她会来。
“就像你一样不回来,我也不会再对谁满怀期待,我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所以你好,再见。”
爱情就是这么无奈,曾经承诺要走到最后,可往往陪伴着走到最后的,却不是最初那个人。
一曲《安和桥》恰到好处。承诺完成,对曾经深情的过往做出遗憾的道别,也许这才是爱情幻灭之后的样子——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然而爱情在百转千回之后,也还留点什么东西在。
舞台的灯光千变万换,时光依稀回到七十多年前。
1944年,23岁的张爱玲与38岁的胡兰成签订终身:原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她陶醉其中。即便他已有妻室,她也毫不在意。
惺惺相惜,如胶似漆。她不胜之喜,用手指抚着他的眉毛,说:“你的眉毛。”抚着眼睛,说“你的眼睛。”抚着嘴巴,说:“你的嘴。你嘴角这里的窝我喜欢。”
爱玲道:我恨不得把你包包起,像个香袋儿,密密的针线缝缝好,放在衣箱里藏藏好。
他在房里看书,她在房外看他:满室都是金粉金沙深埋的沉静,外面风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心里心外都是爱爱卿卿的缱绻缠绵。
夏天的傍晚,斜阳西下。余辉未尽时,两人相伴在阳台眺望红云下的上海。胡兰成深恐时局变化,来日将有大难。
哪里管得那些。
来日大难,口燥舌干;今日相乐,皆当喜欢。
爱玲说他:那时你变姓名,可叫张牵,或叫张招,天涯地角有我在牵你招你。"
她去温州看他,只因想到他就在那里,顷刻间温州城就像含有宝珠在放光。
爱就是这样没有理由,爱就是这样不问值不值得。
他用情浮泛,武汉的护士小周还没放下,当下又有了新欢范秀美。她为范秀美画像,画着画着,只觉得她的眉眼神情,她的嘴,竟然越来越像他,一阵惊动,一阵难受,她再也画不下去。
那一刻,爱如荼蘼花开到凋零,纵然情还在,她也只是萎谢了。
“今日相乐,皆当喜欢”,金风玉露一相逢的爱情只维持了大半年,就这样走到了尽头。说好的签订终身,说好的岁月静好,说好的现世安稳,在此刻全都成了过往。
我们总是要说永远在一起,好像我们自己能做得了主似的。那永远到底有多远?
爱情半年,婚姻三年,才子才女就再也走不下去。
从温州回去,张爱玲给胡兰成来了一封信,说:“那天船将开时,你回岸上去了,我一人雨中撑伞在船舷边,对着滔滔黄浪,伫立涕泣久之。”
爱的越深,伤的越重。无论爱的繁花如何绽放,终究敌不过相守的艰难;无论爱的烟火如何璀璨夺目,终究难掩底色的苍凉与无奈。
果然是走着走着就散了,爱着爱着就淡了。
伫立在江边,爱玲还能大哭一场;而薛之谦,却连哭也哭不出来。
就像他在《火星情报局》里说的那样:我多想像沈梦辰一样大哭一场,但我做不到了。我的心太老了,我多想遇见一个能激起我波澜的人。
世事无常,沧桑变化。如村上春树所说: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那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那是除却巫山不是云。
说好了一起走,风雨相伴不回头。曾经的我们,都相信真爱天长地久,走到最后才发现竟然一无所有。
是的,爱情曾经来过,那时风正轻,那时花正好,那时我们还那么年轻。
多年以后,张爱玲在《小团圆》里化身九莉,她梦见五彩片《寂寞的松林径》背景:青山上红棕色的小木屋,映着碧蓝的天,阳光下满地树影摇晃着。还有几个小孩在松林中出没,都是她的。之雍出现了,微笑着把她往木屋里拉。
那是他们分别后她唯一一次梦见他。醒来之后,她快乐了很久很久。
那是爱的余温,正如薛之谦对唱前妻的《安和桥》: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你一样回不来,我也不会再对谁满怀期待。我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所以你好,再见。”
正如《半生缘》里,曼桢对世钧说:“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是的,爱情已经回不去了。可是爱情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了之后也还有点什么东西在。
那就让当年年轻的你我在梦中相遇一场,在歌中缅怀一场,只为实现多年前那个曾经爱的誓言。
那是张爱玲的小团圆,那是薛之谦的小团圆,那也是你我曾经爱情的小团圆。
我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
所以你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