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封汝为斗战胜佛”
如来用手轻轻一拂,那困在我头上十七年的金箍就这样被收了回去,这一刻,我重获自由。
回想起老孙我师从菩提,学得七十二般变化和长生不老之术。然后闹龙宫夺了东海老龙的定海神针,逼的西海、南海、北海龙王献上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当年的我真是太狂妄了,往下砸了阎罗殿,划了吾族生死簿,向上我盗仙丹,偷蟠桃,闹天宫,金箍棒在手一棍千钧,十万天兵奈我和?
“悟空,还不快谢恩!”
师傅的一句话把我从回忆里惊醒,如来端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环顾四周,站着的菩萨,坐着的罗汉,还有这大雄宝殿,这儿可是我五百年前拿着一根铁棒大闹过的地方。我俺老孙不拜天、不拜地、更无父无母。罢了,今天就拜他一拜,于是我那五百年了从未弯过的腿,扑通一声跪在了如来面前:“谢佛祖!”这几个字回荡在这大雄宝殿。
“你们师徒四人功德圆满,跳出生死轮回,今后就留在这极乐世界吧”
“谢佛祖”师傅、沙师弟、八戒齐声道谢。
“悟空,你还有什么事吗?”如来望着我呆滞的脸问道。
我回想起当年斜月三星洞的师兄师弟们,想起给我暗语的师傅,想起我那花果山七十二洞小妖和我那六位结拜大哥••••于是我跪求佛祖,让我回去了却这段尘缘。
宝座上的如来微微点头:“快去快回!”
先去西牛贺州吧,那是我成仙的地方,又看到了当年那条河,那条从水帘洞流过来的河,当年我独自在撑着一个竹筏,没有任何法力,只有一道求得长生不老之术的信念,便支撑我在这条河上漂流了十年。
“观棋烂柯,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
好熟悉的曲子,我回头一看是一个打柴回来的樵夫,当初我也是被这支曲子引上三星洞的吧。我拦住那个樵夫问道:“施主,你可知三星洞在哪?”
樵夫摇头说;“不知不知。”
我心中不解问他:“那你这支有如此仙气的曲子从哪学的呢?”
“哈哈,这是家父传下来的,不知多少代了。”樵夫说完便放歌而去。
我恍悟,都过去五百年了,又不解,五百年前我在这里吃面可是吓到了不少人,这樵夫怎么一点也没有感到害怕呢?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师傅当年逐我出去不让我回来,如今我已成佛回来,见师父应该不难吧。
我踏着五色祥云,飞在这片大山上空,用火眼金睛寻找着当年的踪迹,可是我在这茫茫群山中寻了十日,连一个人都没见到。我不甘心,把猴毛一吹变出数千分身,接着找,上穷碧落下黄泉,师傅,我要你看看成佛的我。
苦寻数十日,依旧没有任何音信,我怒了!当年逐我出去,如今我衣锦还乡为何不见我?我抡起铁棒就要砸了这片大山,突然一道声音传出:
“你这猢狲,还不住手!”
“师傅?师傅!你在哪?”
“你走吧,我说过你不要回来.。”
“师傅,我已成佛,五百年了,您让我见你一面吧!”
“我逐你出去,与你是否成佛无关,教得了你变化,也能制的了你的野性,休得胡闹,回去吧!”
我对着虚空直挺挺的跪下去,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叩了三个头,大喊:不肖徒弟孙悟空,拜谢师恩!
我忍住眼中的泪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片教我变化让我长生的大山。
世人只知道我闹龙宫,闹天宫,打天兵,打阎王,盗仙丹,盗蟠桃如此的张狂。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想让师傅赐我的法号响彻这片天地,师傅不愿见我,我就让我的名字变成声音,让他永远忘不了我。所有的胡闹都是仅此而已。
罢了罢了,师傅是超脱之人成佛与否他都不会再见我,我还是回花果山看看吧!
花果山,我有多久没回去过了。上次回去的时候,还是因为东土大唐的那个和尚受妖人蒙骗把我赶回去的吧。十几年了,也不知道我那猴子猴孙过的怎么样了。
弹指间,我就到了水帘洞洞口。“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哈哈~我望着旁边这几个字大笑。这儿是我第一次称王的地方,当年就是在这里纵身一跃,才有了我猴王的名声。让俺老孙进去看看这群小猴子过的怎么样了。
正当我迈步准备进去的时候,突然冲出一群拿着兵器的小猴子对着我大喝:“站住!你是什么人?”
这群傻猴子,不过十年光景就不认识我这个大王了。“我是你们的大王,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你胡说,这才是我们的大王!”一只小猴子指着山上挂着的一副画像说道。
那是我当年在这儿自立为齐天大圣时的样子,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穿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手拿如意金箍棒,舍我其谁,一脸张狂,好不威风。我疑惑:孩儿们怎么不认得我了呢?
我伸手变出一面铜镜,定睛一看,这哪里还有我当年的样子。镜中我容虽毛脸,已经露出慈悲之相,雷公嘴,仗佛力渐次长平,猴子腮,弄造化依稀补满,恶气尽除,哪里还有我当年闹天宫的样子。
哦!五百年了,我已成佛,怪不得那个山中的樵夫一点都不怕我。
我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孩儿们,可认得这跟铁棒?”当我手中的铁棒上下翻飞,变大变小后,这群猴子终于认出了我。我收回金箍棒,这群小猴子竟齐刷刷的跪下毕恭毕敬的说:
“恭迎斗战胜佛!”
“孩儿们不必多礼,俺老孙也不过是一只活了五百年的老猴子。”
大王不敢!您在灵山过了凌云仙渡,肉身已死,仙胎方立,我等自当以礼佛之礼来侍奉大王。
“哈哈,哪有那么多规矩,回到咱花果山老子还是那个齐天大圣”我一把拉起那只小猴子欢欢喜喜的飞进水帘洞。
洞中石盆、石碗、石床还是老样子,我抱起两只小猴子坐在正中的石椅上,看着下面的小猴们呼前喊后的:“大王回来了!”又是摘花又是摘果子的,其乐融融、好不热闹,这才是我想要的样子呀!
我想从下面的群猴中找出当年的马猴,长尾猴,通臂猿猴•••,不过尽是我不认识的新面孔。我问怀中的小猴:“小子,你可知马猴、长尾猴、通臂猿猴,他们去了哪里?”
听我这一问,怀中的小猴突然就哭了出来:“大王,三年前我们花果山发生了一场瘟疫,哪些活了五百年的前辈们一夜间全都死了!”
我瞬间头皮发麻,死了?我已经消了猿族的生死簿,那马猴他们又吃了我当年盗下来的仙丹、蟠桃、琼浆玉液,本该洪福齐天怎么会突然一夜间就死了呢?
等等!三年前?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那不正是我成佛的时候吗。那阎王干了什么!
“孩儿莫怕,我去找那阎王讨个公道!”说完我就拿着金箍棒冲进了阎罗殿。
“不知爷爷大驾,赎罪赎罪!”黑白无常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不过我这次没有揪他们的耳朵。强压怒火我说:“把那秦广王给我叫出来!”
黑白无常退去。秦广王拿着他那根判笔出来,以往他见我是的惧色不见了,不过还是毕恭毕敬的对我行礼“恭迎斗战神佛”
我不想与他废话,便直接问道:“我那花果山的瘟疫是怎么一回事?你今天给俺老孙解释青楚!”
“圣佛,以往猿族有大圣的气运庇佑,我等自当要给大圣一个面子,不过大圣已经成佛,便跳出凡界升入佛界,玉帝三年前下旨:重修生死簿!花果山马猴等大限已至,小神便将他们勾去。圣佛,生老病死,万物轮回,世间常态还是随缘,不要勉强了!”
“我偏要勉强!”说话间,我抡起手中的铁棒就砸碎了阎王的案板。
“今天不把马猴他们交出来,问问我手中的铁棒答不答应!”
“圣佛息怒。那马猴他们已经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小神如今也是无能为力呀!”
我心碎了,当初是通臂猿猴告诉我:五虫之内,佛、仙、神圣,能躲过轮回,不生不灭,与天地山川齐寿。我才萌生拜师学艺的想法。如今我成了佛反倒送走了他们••••
我抡起铁棒把地府砸了个稀碎,不过这次我终究没有再划了那生死薄。因为我成了斗战胜佛,生老病死那是法度,而我,已化身法度•••
留下身后一片鬼哭狼嚎,我拎着铁棒落寞的走在回花果山的路上,突然我看到黑白无常用铁链拴着一只猴子往地府走去。
“小猴?!”我瞬间血脉喷张,冲上前去一拳打散了黑白无常救下小猴。
小猴一把抱住我哭喊道:“大王,快回去!花果山有难!!”
花果山有难?是谁有胆量欺负到俺老孙头上了!!
“小猴莫怕,带我回去!”我抱着受惊的小猴,脑子里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来我花果山作乱?四方妖怪,各路神仙谁不知道我齐天大圣的威名!是谁给了他们胆子?
乱了,乱了,真的乱了!!
刚回花果山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黑熊精来犯,我的花果山此时火光冲天,脚下小猴们的尸体被烧得焦黑,远处我那猴子猴孙的惨叫声一遍遍的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再也克制不住了。
“歹!好你个黑熊精,爷爷我当年饶你性命,今天你竟敢来我花果山撒野,吃俺老孙一棒!”我从耳中掏出金箍棒,又一次把凤翅冠,锁子甲,步云履穿在身上,眼闪金光,面露凶相。今天我要宰了这畜生!
“悟空住手,我佛慈悲,妖怪的争斗由他去吧,莫开杀戒!”
如来的梵音突然在我心里响起,我身形一滞。佛?斗战胜佛?
看着下方拼死抵抗的孩儿们我仰天大笑:“哈哈,那有什么斗战神佛,爷爷我现在是齐天大圣!”
我挥舞手中的铁棒,打死来犯的黑熊精,变出数千分身,收拾残留的余孽。敌人一个个倒在我的棒下,看着手下血肉横飞的尸体,我的容貌也悄然发生变化,雷公嘴,猴子腮•••
我怒视苍天:这便是我要了却的尘缘吗?
我风卷残云般收拾了剩下的黑熊精余孽。而那些伤残了的小猴们竟又一次跪在我的面前:“谢斗战胜佛出手相救,如此大恩永世难忘。”
我紧闭双眼,这段经历一幕幕在我脑海中闪现——师傅依旧不认我、五百年前的那些兄弟们一夜暴毙、花果山遭此劫难•••这便是我成佛的代价吗?
“啊!••••”我怒吼一声,将手中的金箍棒砸入地里,我站在金箍棒上冲着跪着的小猴们大骂:“混账东西,给老子起来,叫我齐天大圣。”
下面的小猴们一愣,接着就哭成一团:“大王,救救花果山,救救死去的小猴们!!”
“孩儿们莫怕,等我去找那如来讨个说法”我一个筋斗翻到灵山,正当我准备进去质问如来,这些是不是他从中作梗的时候。没想到观音菩萨率领十八罗汉,在灵山脚下已摆开阵势等我多时。
还没等我开口观音倒劈头就问我:“悟空,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我花果山血流成河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我替你收服的黑熊精,难不成又在你眼皮底下溜到我花果山作乱去了?今天,你们要给俺老孙一个交代。”我抡起铁棒照着观音的脑袋就砸了过去,观音扔出她那玉净瓶,想学老君砸我脑袋。我铁棒一收,打到她那玉净瓶,那瓶子应声而碎,观音败退回去。
她身后的十八罗汉各自施展神通想要把我拦住,不过五百年前他们治不了我,今天更别想拦住我。去去几个回合,十八罗汉全都败下阵来。我闯进大雄宝殿,如来依旧端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悟空,成佛之人当六根清净,你还是放不下啊!”
果然是你如来从中作梗,看着他如此慈悲的面庞我不禁问道:“佛祖,你身为王子,却抛下一切去菩提树下参悟三年,最终看破一切遁入空门立地成佛,可你身后的王朝,你的父王母后过的怎么样,你知道吗!”
“为了天下苍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来仍是一脸平静,淡淡的说道。
我冷笑!想起师傅打我的三板戒尺,随我征战四方的马猴,一片祥和的花果山,我缓缓举起手中的金箍棒,指着如来怒吼:“我不要什么天下苍生,我不要什么金身永驻,跳出轮回、不死不灭,我只要你还回我的兄弟,我的小猴。我只要好好的过完这一世!”
我使出七十二变,怒视如来,要战,便战个痛快!“如来老儿,让俺老孙看看,你还能不能再压我五百年!”说话间,我便与如来战到一起。
我终究是敌不过如来,他抛出一只钵盂,是当年制服六耳猕猴的钵盂,今天我也没能逃出去。
“悟空,你是命中注定的斗战神佛,世间繁华过眼皆空,放下执念,立地成佛!”
“我偏不!哪有什么斗战胜佛,我永远都是花果山的齐天大圣••••”我疯狂的砸着困我的钵盂,大骂如来:“好狠的如来老儿,口口声声说收回了困我十七年的紧箍,却用一个“佛”字给我套上了一个挣脱不了的桎梏,放我出去!老子不取经了,让我踏入轮回,回到五百年前,我要做回齐天大圣!”
我的声音回荡在这大殿中,如来看着困在钵盂中的我,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悟空,天命不可改,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我命由我不由天!!!”此刻我已抱着必死的决心,抡起铁棒一遍遍的砸着钵盂,即使回音震得我七窍流血。如来轻叹一声道:“悟空,五百年了,你敢不敢再跟我打个赌?”
“什么赌!?”
“我收了你的铁棒,你把七十二变封入这紧箍中,即使送你进轮回。而你仍会戴上这紧箍,再次踏回成佛的路,这是天命!”如来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好像看透了一切。
我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师傅逐我出门时决绝的身影、马猴他们一夜暴毙的样子、花果山的惨象,我要这铁棒有何用?空有一身变化又能怎样?“我跟你打这个赌!让我回去,好好的为自己活一世!”
如来送我进了轮回,我留下的,是那根陪我了五百年的金箍棒,和那戴了十七年如今又封了我变化的紧箍。再也不见,我只想回花果山做个山大王,一个自封的齐天大圣!
大雄宝殿,如来依旧讲道,梵音绕梁,佛光无限,一片祥和。不过谁都没有发现,如来坐前那盏闪着紫色火焰的长明灯,突然灭了。
一日,观音问道如来:“天命可改否?”
如来望了一眼那盏少了灯芯的长明灯,悠悠道:“佛法无边,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一日,花果山脚下;“老爷!夫人生了,是个男孩。”
“哈哈,好俊的小子,头发真密。”
“夫君。我昨夜梦见一个将军,高头大马驾着五色祥云飞进我的肚子里,很有九五至尊的样子。”
“嗯,是个祥兆,好一个九五至尊,就给我们的宝宝起名‘至尊’吧”
“哎~宝宝还小,就叫他‘至尊宝’吧!”
“好,好•••”
至尊宝•••
哈哈,至尊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