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心脏,但它跳动。看不见母亲,但她爱我。--古阳
她说,当看到这样的文字后,才知道母亲之于她便是同生同死的心跳。
从小到大一直觉得母亲的戏份并不是生养二字,母亲更多责任应该是教与养。世上有一类人被子女叫做妈妈,却从未被称作母亲。
这个小城镇,有着严重的地域歧视,带着枷锁宗教信仰。这座城像一个跛了脚的人,畸形了的人心。
别人说啊兰贵州侗族人,是二十五年前被人贩子拐到这儿的,来的时候她二十,给有钱人家太太当了两年的丫头,骨瘦如材,说她脏,说她是外地人,说她不好养活。后来被人卖给村里的老实汉子,是阿麦的爸爸。那年代,只有讨不起媳妇儿,才会娶外地人。阿兰说,那会就端了个茶,邻里邻居传了几句话,就算嫁了。婆家老太太看不惯她,说她不是一个老实人,说她命贱,不好养活,经常打她。薅着头发就往墙上撞,阿麦五岁的时候看见她扑在门口的石阶上哭,抹着手上又是血又是泪。
啊麦说:我是害怕的,甚至不敢与妈妈讲话,对奶奶说:讨厌她。只记得老太太很高兴。当她听见我这么说,教训我的声音一下子就没了,但我却害怕那样的安静,尴尬之下我想叫她,但她却走了。多年之后我知道了,这儿的小村子对她来说并不是她的家,她只是生活在这儿,她本来应该是生活在她的妈妈旁的。在这儿,连我爸都不是她的家,甚至连我都人小嘴毒。有次梦醒,她和我说以为可以回去她妈妈那儿。
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不知道怎么联系上了娘家人通了电话,麦舅舅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到了这儿,接阿兰回了贵州那个山里,阿麦第一次见识那个地方,山很美,水很甜,坐北朝南,都很闲。人都扎在一块儿,问啊兰啊,这些年你的日子过的苦吗?嗷一声,声泪俱下,歇斯底里。只敢说好啊,日子都好啊。
归了乡,好像这二十年苦楚辛酸,成了有些人眼里的风光,纷至沓来,借钱的,找工作的,阴阳怪气的。虚情假意都冲着这个当年二十岁离了家,从此流浪的女人。那时候啊麦也再度体会,哪儿有人间,也一样会有地狱。
回来坐的大巴,和去时火车一样两天一夜,阿兰的眼底却是雀跃的。然而二十年后,对于那儿来说,她才是最被陌生的人。
我在人间安个家,有一个大山来的妈妈。
见证她父母爱情的也只是一张照片,穿金戴银,坐在婚床中间,膝上坐了一个女娃。平刘海,羊角辫上两朵花,眉心一点砂。大概百家讨了喜,才长得八面玲珑,白面桃花。白话讲就是:汉子养山,娘子养水。这是一老话,这说法更较之倒着的原话有嚼劲。大概是山好水好基因好,养的娃好吧。难为自己费了些许笔墨写不是主角的她,却抬眼见她眉飞色舞,灿烂如霞。
话回正角,那个叫啊兰的妈妈,也挺伟大。那年五岁,最疼啊麦的小叔被送上了山,敲敲打打。柳絮飞扬风雨飘洒。山路崎岖,跟在队伍后面的啊麦说要嘘嘘,由阿兰牵着拐到树后。再起身,队伍阴阴的火转到了山涧,快步追赶,却一直没能赶上。那时候是三点,看不见路。“妈妈,我害怕“阿兰没有说话,搂紧了阿麦,笔直站着,一站就是五点,天大亮,才知道两旁有墓有坟。队伍折回来,碰上娘俩,跟见鬼了一样。
只知道,那天披麻的里衣,一身湿透。其实那时候,除了最初的恐惧,渐渐感受到了母亲怀里的体温,和攥紧了小手的大手。最大的慰藉,大概我在你身旁,你护我左右,坚强的模样,一生不敢忘。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