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瞧着月亮。噫,原来它不是在瞧月亮,是在等放羊归来的姑娘……一只狐狸它坐在沙丘上,晒着太阳。噫,原来它不是在晒太阳,是在等骑马路过的姑娘……”
我从高高的城墙上跌落,李承鄞张着手,极力地想要拉住我,我忽然就想起来,在忘川,他也是这样,那么决绝地跳下来。可是现在,他做不到,裴照在后面死死拦住他,他是豊朝的太子,他是东宫的主人,他是李承鄞,可是他不是那个会替我捉一百只萤火虫的顾小五。
鲜红的血液从我的身下流出,我终于又回到了西凉,有漫天黄沙,有狐狸,有萤火虫。我似乎又看到顾小五,他正策马朝我奔来,我知道他并没有死,只是去给我捉了一百只萤火虫。
“忘川之水,在于忘情,如果你负了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生生世世都忘了你。” 李承鄞,如果我也像你这样,遗忘了一切,该有多好。
他最终还是没有让我留在西凉,我看着抱着我的身体痛哭。他说:“就算死了,你也是我的太子妃,就算死了,你也要和我在一起!”
我早已是没有资格下葬皇陵,李承鄞把我葬在了东宫。真是可笑,兜兜转转,我逃了这许久,又回到了东宫。
有时,他也来看我,有时他带着裴照,有时,就他一个人,静静坐着。更多时候,他做着太子应当做的事,步步为营,小心算计,就像他说的:东宫,是比皇宫更危险的地方。
可他选了江山,就该念着我一辈子。
那个时候,他凄厉的声音回响在我耳边:“是我…小枫…我是顾小五。”他记起来了,在他失去我的时候。
李承鄞把我的东西都送得远远的,却把永娘就在身边,喝醉酒了,就执笔画我,他画画的样子好看,画里的我也好看。永娘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说我在东宫的样子,说我翻墙的样子,说我想家的样子,说得我,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样子。李承鄞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只是偶尔命人添酒。
很多年后,东宫也荒废了许久,我还在这世间游荡着,李承鄞终于登上了那个位置。他身着明袍的样子好看极了,只是我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是悲是喜,不知道他身边又有多少个承宠的赵瑟瑟,不知道他是否真正过的称心如意,不知道这些年,他有没有像我念着他一样念着我。
我以为我会生生世世都忘了他,我逼着我自己恨他,逼着自己不要信他,我不愿提起他,可原来,我还是念着他。纵然他薄幸,纵然他负心,我还是想守着他,我看不得他活的太苦。
徘徊几十年,我还在等着他,等着他来接我,豊朝的上元节真好看,可是这不是我的家,有一天,我要回我的大漠去,我还要他去给我捉一百只萤火虫,我要他娶我。
到时,暮回首,星河见归途;绵绵大漠,你温眉目;悲喜入忘川,我盼你归牧。可好?
一只狐狸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瞧着月亮。骑马路过的姑娘下了马,陪着狐狸看月亮。噫,原来狐狸不是在看月亮,是在等那来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