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玉梅，你小铺儿里来人了，你回去瞅一眼。”
“来的谁，要啥呢？”
“凤霞儿子，拿了袋大皂粉。”
“十块钱，你帮我收去！”
“那你下把让我上？”
“狗日的烂牌，屁事不顶，幺鸡！”
李粉娥心想这王玉梅屁股估计是粘在了椅上，坐了一白日，还离不开麻将桌。
2
王玉梅是个漂亮娘们儿，人才好身条顺，一出门，街路上的男人都要眯着眼使劲瞧她。
可她不是个好女人，市场里的婆姨都知道，她原来在城里卖肉，是个万人骑的婊货。
三十二岁上回了清泉镇，嫁给了打光棍的穷汉大强，临桥头开了个铺面卖零碎打发日头，隔年又给大强生了儿子。大强命苦，家里兄弟多，一直耽搁着，总算是有了个媳妇儿。
可这媳妇除了能生崽啥事也没顶上。
儿子生完了就是大强在照顾，王玉梅天天在棋牌房里摸麻将，去晚了就在边上看，嗑瓜子，抽细烟，和男人调笑着开黄腔。
3
好日子不长，大强下窑里挖煤，瓦斯爆炸，炸死在矿里了，这一年王玉梅三十八，儿子也5岁了。
谁没了苦谁，活人还要好过。矿上送了补偿款来，三十五万。
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加上清泉镇上碎嘴多，到处传玉梅要带上钱跑了，大强妈和弟兄们就上了门。
“玉梅，你走吧，拿上十万走吧。”
“我不走。”
“你非要败光大强的钱才走？十万不少了，这几年你也没受什么罪。”
“我还要养壮壮，养我跟大强的孩。”
“壮壮有我养，我死了有他伯叔养，使不上你。”
“我儿子我养。”
“我看你这妓女就是想要钱，你说了算还是我们说了算？是个什么东西。”
大强兄弟一巴掌打在了玉梅脸上，一家子翻箱倒柜带走了衣柜里的那沓红票票。
可王玉梅没走，她关了铺铺，去街上搭棚卖起了早点。起早贪黑的挣钱，也常常去大强妈那要儿子，可老太太面都不让她见。
4
大强妈死的那年，玉梅总算见上了壮壮。壮壮已经十二了，长高了也胖了，眉眼更像大强了。
玉梅跟小叔子讲，不要钱，自个能挣钱，就想带娃回自己跟前长。壮壮二婶听见不要钱，就说孩子咋能不跟娘，是他奶奶糊涂，快带孩子走吧。
可壮壮不愿意跟她走。
“你不是我妈，我妈死了，她比你好看多了。”他拿出小时候妈妈抱着他的照片，认真说道。
七年了，玉梅没有以前好看了，她不再穿高跟鞋，也没有烟花烫了。外头有日头，晒的玉梅不如以前白净，街上风大，玉梅脸上多了不少纹，她不是壮壮脑壳里那个香喷喷的妈了，就算摘了围裙，也是一身的包子味儿。
玉梅抱着壮壮，好好的就倒在地下哭出了声。
“我就是壮壮妈啊，是你的亲妈啊，大强你告诉儿子啊，我就是他妈啊，你说好好养活我让我不受罪，你咋就走了，我罪也受了儿子都不认我了……”
灵堂里的人们都出来看，这个王玉梅，哭天抢地淌着泪，大强都死了七年了，这会儿发什么假神经，真是一个疯女人。
